它也漸漸能感覺到,它似乎變成了某種力量迴圈的一部分……它變成了那個不知被哪個混蛋喚醒的法陣的一部分,而想要從其中掙脫,需要有人打破這個迴圈。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也足夠它脫身——它需要撐到埃德趕過來。
它不再強行掙扎。事實上,如果它不試圖脫離那無形的迴圈,它也並不會覺得如何疲憊,反而有種輕飄飄被托起來的感覺,但如果它真的因此而徹底放鬆,它的力量便會消失得更快。
冰龍停留在半空,考慮著脫身的辦法,視線稍稍轉開,餘光之中,看見那條“掘土蟲”已經扭曲的門被從裡面撞開,七歪八扭地滾出一堆老頭兒。
他們並沒有立刻逃走,反而站在原地,觀察著四周,又聚到一起,對著它指指點點……然後就開始吵了起來。
“……離開這兒!”它終於忍不住吼道。
它確信它的聲音夠大,然而老頭兒們想不聽就不聽。
“你是被困住了嗎?”
有個老頭兒把雙手攏到嘴邊,大聲問道。
冰龍完全不想回答,卻有個帶笑的聲音替它答道:“看起來是這樣呢,你們是有什麼辦法嗎?”
白鴉坐在薔薇花枝纏繞而成的椅子上,帶著迷人的馨香,隨著蜿蜒的花枝飄然而至。
不用看冰龍也知道,小老頭兒們的眼睛必然噌地一亮,然後撲上去七嘴八舌,大獻殷勤。
他們在地底時也有片刻動彈不得,像被蛛網裹住的小蟲子,但在給那條蟲提供動力的魔法寶石黯淡碎裂之後,它又能動了——雖然只能靠他們手動操作。
六人之中有個白鬍子拖得老長,年紀卻並不是很大的法師,卡斯提,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研究洛克堡地底的秘密,在這種千鈞一髮,幾乎喪命的時候,腦子裡卻突然靈光之閃,把他們花了好長時間都沒能拼成的“拼圖”,給拼了出來。
“真正重要的只有三個點!”他聲如洪鐘,“只要能破壞掉其中的一個,就能讓這個法陣……不,它事實上應該是三個疊加在一起的法陣……”
他被人踢了一腳,嗷地叫了一聲又迅速把話題拉回來:“總之,它並沒有得到足夠的力量,它並非堅不可摧,我們可以解決它!”
“哎呀。”白鴉掩唇輕笑,“那就要拜託你們了。如果需要的話,我應該可以幫你們確定方位呢。”
他們又吵吵嚷嚷一通,很快就又鑽回來那條已經半死不活的“蟲”肚子裡,在薔薇花枝的幫助下,找準了方向,吭哧吭哧往下鑽,完全不理會有條龍正暴跳如雷地吼著讓他們趕緊滾蛋——反正它現在又動不了。
眼看著那條蟲笨拙卻半點不慢地鑽進地裡,冰龍惱怒地瞪向白鴉。
“有人幫忙不好嗎?”白鴉一臉無辜,“他們那麼熱心,又怎麼好拒絕呢?那會讓他們傷心的呀。”
冰龍簡直不想跟她說話。這種情況之下,一群小老頭兒,這是去幫忙還是送死?!
白鴉毫不在意地笑著,細細的薔薇花枝緩慢伸展,一點點向著它攀援而去。它們在半空中輕輕擺動,柔嫩的新葉和雪白的花瓣感知著空氣中最細微的變化,漸漸在冰龍眼前交織出奇異的紋路。
那是法陣之中力量流轉的途徑。
它大半隱藏於地下,暴露在空氣中的這一部分,更像是為了吸取冰龍的力量而自行做出的改變,從東北方向的地面之下探出,繞著它身周盤旋一圈,又從另一個方向,沒入泥土之中。
冰龍低頭看著,又抬起眼——那是三重塔的方向。
它沉思著,想要理清這團亂麻。如果真是九趾,他圖什麼?開啟三重塔上的那扇門?他是突然想起來他還是耐瑟斯的信徒了嗎?……至於他如何掌握了洛克堡地底的秘密,它飛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想明白了——奧伊蘭留在龍骨號上的,那本安克蘭的筆記。
顯然,它並不是他所說的那樣“沒什麼人能看懂”。
又或者,他其實是故意留下了那本筆記?……算了,它還是不要琢磨人類在想什麼了,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女腦子裡的念頭它都弄不明白,何況是這些不怎麼正常的傢伙。
它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這才意識到,那些細嫩的枝葉和花瓣顯露出的軌跡,正在緩緩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