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灼般的痛楚讓他猛地縮回手,無聲地咒罵著——細密的龍鱗無法抵抗的魔法讓他指尖一片焦黑。
他小小地後悔了一下。他不該不聽瑞伊的警告……他以為只能腐蝕那些水草的魔法對他不會有什麼用處。
他還以為他已經沒有從前那麼自大。
懊惱油然而生。他努力靜下心來,睜開了眼睛。
細小的冰晶在他周圍顯現,在被水流沖走之前便已瞬間連成一片,直凍到水底的泥土之中,在汙濁的河水裡撐起半圓的冰穹,將所有混亂都隔絕在外,而將微弱的光芒集聚其中。
漸漸澄清的水中,伊斯看清了那塊刻著符文的石板——那是一具石棺的頂端。除了如裂紋般血色的符文之外,還貼心地刻上了“安息”於其中的人的家族徽記。
伊萊·克羅夫勒所憎恨的遠不止他的弟弟。
輕微的震動從石板下傳來,彷彿有人在其中拼命掙扎。黑暗,窒息,和對死亡的恐懼,能讓最冷靜無畏的人陷入瘋狂。
伊森只是個普通人,他不可能堅持太久。但有好一會兒,冰龍只是低頭看著那片顯露出來的石板,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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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邊的村落裡,一個個黑影無聲地冒出來的時候,博雷納依舊只是緊盯著河面。
該輕輕鬆鬆拔出那具陷在河底淤泥裡的石棺的冰龍始終沒有出現,飛竄的水草亦漸漸平息。瑞伊漠無表情地放棄了那過於激烈的表演,微微皺眉——她看不見,畢竟水草不長眼睛,但她感覺得到,伊斯沒了動靜……太久沒有動靜。
這是出了什麼意外,還是什麼她不知道的情節?
“幫助”這樣一位國王有時的確挺有趣,但也實在有點心累。
包圍而來的人一直沒有出聲,只是在一定的距離之外停了下來。在被包圍者長久的無視之後,終於有人開口:“陛下……我們並無意傷害您。”
博雷納心不在焉地回頭朝人群中投去一眼,看起來漫不經心,事實上魂不守舍——他焦躁得都忘了這會兒他該扮演什麼。
但他認出了那個說話的人。
“裡塞克·布林。”他叫出他的名字,並不掩飾他的不耐煩,“如果你有什麼事,即便是黑堡你也能光明正大地進入。而你選擇了這樣暗夜裡的行徑,再想讓人相信你說的話,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裡塞克緩緩拉下斗篷,臉色沉沉。
他的確能光明正大地進入黑堡。博雷納不信神,他十分簡單地把不同的神殿和信徒當成不同的勢力來對待。而他,作為耐瑟斯的聖騎士……作為聖騎士團的團長,像其他同等地位的聖職者那樣,能夠毫無阻礙地面見國王。
而這位曾經被他們所輕視的國王,在他們有限的幾次交談中,即使理所當然地保持著警惕,卻從不曾因為他幾年前不過是個卡斯丹森林裡的獵人而輕視過他。
那不過是裝模作樣——有人這樣告訴過他,他也這樣告訴過自己,但他知道不是。他至少還有分辨這一點的能力。
他真心尊敬這位國王……因為他至少給了他平等的尊敬。
可他不得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