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對付’的意思是,”埃德在他的沉默中開口,“你其實還是有辦法對付的吧?”
他看著他的眼神裡帶著理所當然般的期待,彷彿根本沒有聽懂他剛才所說的話。
“我跟它,也差不多……是一樣的東西。”薩克西斯把每一個字都說得極慢,慢得讓埃德不可能聽錯,亦有足夠的時間反悔,“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我吞了它。但我並不能保證結果會如何,我或許依然是我……又或許會成為它。”
“有沒有不那麼簡單的辦法呢?”埃德平靜地問著,彷彿只是單純地想要知道所有的可能。
“我們最需要的其實這座塔——它是這個世界的中心。所以,如果將佔據此處的東西驅趕出去,讓它無法再進入,這個乾枯的世界本身便會吞噬它,但那需要很長的時間,也會留下隱患。仇恨不是那麼容易消失的東西……你不會想讓它成為這個世界驅之不散的毒霧。”薩克西斯同樣平靜地回答。
“如果……能先把它困在另一個地方,慢慢再想辦法呢?”
“……白石島上那個困住了我的法陣,應該也能困住它。”
“那個法陣……就算你現在能立刻就畫出來,也很難啟動吧?”埃德苦笑,“難道要把島上那些水晶也都搬來嗎?”
“真正的力量並不在那些水晶之中,”薩克西斯回答,“真正的力量來自大海……來自你的女神暗中的饋贈,那些水晶,不過是承載之物。”
埃德低頭看看手中的花。
“特林妮的薔薇的確有足夠的力量,但如果需要它維持著法陣……它也不可能再成為這個世界新生的基石。”薩克西斯的聲音在耐心漸漸消失時一點點冷下去。
埃德嘆口氣,似乎也不怎麼意外。
“果然沒有那麼好的事呢。”他說,“那我們也只有選擇第一種方法啦……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薩克西斯沉默地看著他。已經壓抑得太久的焦躁和貪婪在他眼底翻湧,如風雨欲來的海面,只是,雲層間還有一點微弱的月光,掙扎著不肯消失。
“你知道失敗會是什麼結果?”他說,“我會連你也吞掉。”
“不久之前才有人告訴我,接受‘失敗的可能’,才是真正的勇氣。”埃德抬頭向他微笑,這個世界幽暗的光芒將他的臉照得青白如鬼魂,那笑容卻依舊燦如陽光,“而且,我會拉住你的呀……把你拉進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確確實實地拉住你了,不是嗎?”
他甚至抬手揮動手指,看起來天真又得意。
“我一定能拉住你的。”他說,“要同時吞掉我們兩個……不,還得加上伊斯,我覺得就算是神,也未必有那麼大的胃口呢。”
在靈魂最深處蠢蠢欲動的惡意,無法被任何光芒照亮的暗影,忽然間,似乎輕得再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