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滿一笑,輕道:“公子對滿兒不設防備,滿兒安然。”
赤武撓頭輕笑,緩道:“赤武前來,確為棄沙橋,事出有因,急可燃眉,故而不欲遮掩。不知能否懇請鍾姑娘相助,用後必定歸還,絕不貪佔!“
鍾滿稍一蹙眉,輕道:“公子若肯陪伴滿兒七日,之後自會知曉棄沙橋所在。七日內,必不可出此院,否則行跡敗露,棄沙橋不得事小,公子性命堪虞。”
赤武一臉狐疑,並未相應,聞鍾滿又道:“滿兒手無縛雞之力,公子何必畏懼?”
“公子孤身前來,雖為我郡至寶,然言談皆不失君子之風,應可相交。”
赤武面上一紅,輕道:“師父教導,不可炫之以武,即便出手,亦當有名,伐之以義。”
“師父?”
赤武稍一頓,應道:“不過於家中習過幾年拳腳功夫,全為防身保家。”
鍾滿不再多言,反是定定凝視赤武。赤武見狀,更不自在,多吞幾口梅子茶,稍待,感堂內異香,赤武凝神稍辨,方知那香氣來自鍾滿,不禁暗道:這般人物,出塵脫俗。
當天入夜,知日宮斂光居上。
無憂念著弄丹安危,又想著赤武離宮多日,也不知是否平安抵達關梅郡,思前想後,不由煩亂。
正欲打坐,耳畔聽得外堂臥箜篌之音,心下暗喜:莫不是無憫到了?這便急急起身,徑直向外。
須臾,無憂未得弄無憫蹤跡,但見那臥箜篌所置琴床有點點水跡。無憂正自不解,耳畔陡聞怪音:“弄......無......憂......”無憂一急,猛地回身,見面前一股活水,四下散漫,難辨形狀。
無憂怔住,不知因果,手下未敢稍動,腦中急急搜尋,暗道:此音,聽來熟悉。之前定於何處聽過!
思量片刻,卻是心愈急而愈不得。這方暗暗啟唇,欲操控水訣,劍指一起,口訣誦罷,無憂高聲喝道:“唯命,退!”
水柱不見稍動,反是徑自向前,繞過無憂,立於那臥箜篌一側。
無憂見狀大驚,怔楞半晌,陡地抬聲:“肥遺江?”
那水柱竟自上彎曲,全似人身行頷首之舉。無憂心道:那時曾為無憫所罰,往貫日崖面壁。當夜奏一曲箜篌,機緣之下,亦是此江助我將臥箜篌尋回。念及此處,無憂反是笑道:“可是那日聞我箜篌之曲,妙音膏肓,這方前來求醫問藥?”
江水又再點頭,水柱中分出稍細一支,輕往臥箜篌弦上一壓,然靈巧不足,撥彈不得。
無憂笑道:“恰心下沉悶,這便小奏一曲,娛人自娛。”
言罷,已是取座,闔目沉心,指若飛花,一曲起,長吟短吟,急吟細吟,通徹抑揚。而此時懷橘宮上,弄無憫正自闔目打坐,陡聞隱約箜篌曲聲,弄無憫啟瞼,眉頭微蹙,急取了木施上外衫,須臾便往斂光居。
無憂一曲罷了,手心輕停琴絃。抬眉見那江水仍於一旁,似是沉醉,不再動作。
“無憂。”
一聲輕喚,弄無憫身至。
江水見狀,彈指無蹤,地面竟未見稍溼。
無憂一驚,見弄無憫負手立於門邊,這方起身,輕道:“無憫這知日宮中,究竟還有何隱秘不為我知?”
弄無憫稍一抿唇,輕道:“肥遺江有神有靈,可攀巖壁,之前倒未有夜闌攪擾宮內弟子之事,故而未施以禁足。”
無憂笑道:“無憫何須介懷。本非大事,難不成還要罰那肥遺江水於貫日崖上思過不成?”
弄無憫稍一頷首,面上一紅,輕道:“聞曲初時幽咽,後轉迷濛,可是思慮赤武弄丹之事?”
無憂稍應,踱步上前,應道:“不知赤武此行可否安然返歸,亦不知那棄沙橋可否取得,借循弄丹蹤跡。”
弄無憫稍一抬手,輕扶無憂肩頭,柔聲道:“舉凡聰明之人,多自誤。赤武一向行善事,種善因,看似愚拙,反是大智。此行必可順利。”
無憂稍壓弄無憫掌背,既知為安慰之詞,便將心稍寬,不欲深究其言。
少頃,弄無憫輕道:“更深,吾當回宮。”
言罷,稍一回身。
無憂見其一時未動,以背相對,又聞其輕道:“待赤武回返,弄丹之事得定,吾便下聘,可好?”
無憂一怔,正欲啟唇,見弄無憫背影一閃,已然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