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笛曲破簷而出,婉轉如鶯啼……
屋內窗邊。
伴著夜色,孫踏喬一襲豔紅梅繡碧紗舞裙,一拂廣袖,薄紗於清風中飄逸,引得飛仙髻餘下的長髮隨風揚起,自然的遠山眉在劉海兒下半遮半掩,眉心一朵鮮豔的紅梅,膚若凝脂的俏臉不化而媚,身板挺得筆直,隱隱約約顯示出曼妙出塵的玲瓏身姿。
穿上了這樣淑女的衣服,孫踏喬不好意思再大大咧咧了,帶著職業性的優雅氣質,雙手交叉在腹前緩緩坐在鏡子前。
明明一臉素淨無妝,卻將紫夜歌驚豔地呆了許久。
“你真美!”
聽出紫夜歌毫不掩飾的讚歎,孫踏喬宛顏輕笑,接過面紗一個纏繞,打過結罷,只露出一雙水潤無瑕的杏眼與光潔如玉的額頭,一隻杏眼衝著鏡子裡模糊的人影調皮一眨,逗得紫夜歌忍不住捂唇輕笑。
再眨眨杏眼,回想起小憐泫然欲泣的大眼睛,漆黑的眸閃過一絲憂慮。
“這眼睛得大一點。”
“怎麼化大?”
對呀,要是在現代,有了眼線筆與眼影,那就好辦了。可是這是在古代,化妝品多為重金屬所制,不僅安全性低,種類少,對眼睛的照顧,僅僅是眼角添點花妝而已。
瞄了一眼桌上一堆的古式化妝品,孫踏喬捏著畫眉筆仔細地瞅了好一會兒,撥出一口濁氣,在紫夜歌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熟練地對著銅鏡裡模糊的人影描眼線。
一隻化完,孫踏喬正臉面對紫夜歌,不安道:“怎麼樣,有比原先大一些嗎?”
面前半遮面紗的女子杏眼微彎,漆黑的眸含著期盼定定地瞅著紫夜歌,其中一隻杏眼的確看著更水潤更有精神。
打量完畢,紫夜歌水眸一彎,捂唇笑道:“的確有用,沒想到,這畫眉筆還能有如此作用,今兒紫兒算是得了見識了。”
孫踏喬眉眼一彎,含著笑意化了另一隻眼睛,隱約看著和諧了才作罷。
恰巧此時門外“咚咚咚”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裡頭一聲進來,門被慌張一推,小憐穩住急喘的呼吸踉蹌了幾步才驚慌站穩。
“下一個……下一個就是小憐了……姑娘,姑娘……”
小憐看了眼紫夜歌,再移了視線,緋影嫣然,翩然出塵,眉心燃著一團鮮紅的紅梅,好一個,妖孽般的美人兒!
孫踏喬笑意盈盈地瞅著看呆了的小憐,學著紫夜歌的禮儀模樣半低芙蓉面,面紗下朱唇微啟:“小憐姑娘有禮,孫公子讓奴家替小憐姑娘舞一曲。”
恢復了女音,音調叮咚有致,清脆如鶯,字字富有情感節奏,聽得紫夜歌與小憐皆是一陣心酥。
樓下笛音嗚嗚咽咽漸近尾聲,孫踏喬再不顧她們什麼表情,邁著蓮步跨過門檻。
“紫姑娘,記得給小憐姑娘好生打扮一下。”
媚姨報過幕,久久不見臺下有人上來,媚姨正在一旁著急,忽然聽得有人叫了聲“在上面”。
媚姨抬頭望去,通紅的燈光下,一個豔紅的纖細身影單手順著一條桃紅的長綾旋轉而下,另一隻翹著蘭花指,打著旋兒灑下五顏六色的花瓣,花雨中朦朦朧朧的緋影,如天降仙女……
落地。
紫夜歌早與樂師打好招呼,彈起一曲纏綿的箏樂。
樂慢影慢,柔柔地劃過一道弧線,撐起柔美的半月式腰姿,甩袖遮面回眸輕敞,露出一雙勾人攝魄的杏眼,含著笑意看向每一個人,看舞的人皆被這眼神看攝了魂,情不自禁坐直了身體微微前傾欲看清美人面紗下的模樣……
樂哀影悲,剛還青春的身姿猛然間蜷縮,緩緩起身,猶如秋日的枯蝶帶著滿身的淒涼開始旋轉,漆黑的眸染著巨大的哀傷無助地看向每一個觀客,彷彿在向每一個人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