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地間僅剩一片蒼白的明光。
惠安堂後院,側門一堵半高的牆,偶爾探出一個烏溜溜的頭頂,也許是牆高了些,牆頭扒著十根纖細的玉指,緊接著伸出一條著青長褲纖細的長腿,沾了不少黃泥的青面藍底的布靴一探一勾,一個翻身,一襲粘滿土灰的青影狼狽地砸落在地。
孫踏喬捂住唇暗地裡喚了幾聲痛,掙扎起身,摸摸懷裡的布袋,有些慶幸幸好是揹著地,不然那桃酥該壓壞了。
慶幸完後,屁股一陣揪心的疼痛傳來,孫踏喬皺皺眉,捏著拳頭一瘸一拐躡手躡腳溜進了後門。
左右看著沒人注意到她,孫踏喬提著前裾擺偷偷溜上樓。
二樓客房的門紙花紋很密,看不透屋裡的狀況。
偷瞄不成,孫踏喬整整皺了的長衫,清咳幾聲清清嗓子,這才禮貌地敲了三聲門。
不知道那位錢公子喜不喜歡桃酥呢?
櫻唇不由自主彎起愉悅的弧度,彎成月牙的杏眼,連帶漆黑的眸都佈滿了笑意。
“吱——”的一聲,門開了半敞。
開門的確卻是崔雲。
見著孫踏喬,崔雲不由一愣,還從沒見過這麼不顧及形象的公子,全身上下不知從哪兒沾了灰土,一身好好的青衣灰撲撲的,孫踏喬在崔雲火辣辣的打量中不自在地一抹臉,蒙灰的俏臉上留下一條條的黑槓槓,頓時滑稽了不少。
“你家公子在嗎?”
崔雲側頭向裡看了一眼,偷偷地將身體完全擋住孫踏喬向裡的視線,冷聲道:“這位公子,我們公子身體不適,已經睡下了。”
“睡了呀?”孫踏喬半是失望地掏出懷裡的布袋,遞給了崔雲,“這個,給你家公子吧!”
崔雲看了眼小心翼翼抓著布袋的烏漆抹黑的細手,突然板著臉,猶如雕塑一樣擋在門前,接過布袋,掂了掂,不屑地看了眼手裡的布袋,不說一聲將孫踏喬關在了門外。
感覺門外的人離開了,靠在門外聽動靜的崔雲反身進了屋。
窗邊,坐著一襲純白的身影,半數如墨的烏髮束於一根銀帶,耳邊的幾絲青絲隨風而起,給主人增添了些許神秘,濃墨的眸專心意意地盯著手裡的書本,彷彿陷入了幻境……
真好看!
即使陪伴了主子多年,卻仍舊會不經意被這樣美好的畫面給迷住,真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
“是誰來了?”
本沉迷於美好畫面中的崔雲被冰冷的語氣驚醒,一個激靈後,崔雲躬身小心翼翼答道:“是那個人來過了,說要將這個給公子您。”
濃墨的眸淡淡掃了一眼崔雲手上的東西,簡簡單單拉著白色的緊口線,繡著幾朵牡丹的深藍布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的什麼東西。
錢留醉嗤笑一聲,眸光轉回書上,彷彿沒有什麼事是比看書更重要了。
“是什麼?”
語氣淡淡的,崔雲也摸不清主子此刻在想些什麼,只好開啟布袋,瞅見是一袋子的大小不一的桃酥,臉色不禁變了變。
主子愛吃桃酥嗎?他怎麼不知道?
想歸想,崔雲熟練地掏出銀針往袋子裡的桃酥鬱悶地戳了幾下,見銀針沒有變化,這才垂了眼瞼低頭答道:“是一袋桃酥,無毒。”
修長的食指一翻,一陣輕微的翻書聲過後。
“扔了!”
崔雲一驚,抬頭看去,錢留醉依舊微低著頭,彷彿剛才那冰到極點的兩個字並不是出自他口。
反映清楚了主子的命令,崔雲只得壓住心裡的疑惑恭敬地答道:“是。”
崔雲出去後,一道黑影從窗邊隱進,迅速跪在室內最陰暗的角落。
“有什麼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