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外的春雨飄飄灑灑,滑過屋簷,順著樹葉,自由落體浸溼了泥。
偶爾飄進帶了絲雨氣的風,吹得人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
方方正正的四合院,院中,栽了兩棵枝葉茁壯的大樹,左邊的一棵是已開了小花的四季月桂,右邊的呢,是八月銀桂。
樹下,鋪著整齊的草,經過細雨的洗禮,不約而同散發著春的嬌嫩。
下著細雨的空氣中,夾雜著絲絲泥土的味兒……
孫踏喬依舊一襲青衣,腰插一把山水摺扇,恭恭敬敬立在崔老太爺的身後。
“崔老,這就是你的幹孫兒啊?”
孫踏喬微笑的唇角顫了顫,幹孫兒?在外過了十年,竟成了幹孫兒……
“是啊是啊,今日是特地過來給您認識認識的。”
“哎呦!真是一表人才,風度又翩翩的……”
百無聊賴聽著些客套的話,那嘴角毫無意識地維持著一成不變的微笑,卻總是能迷得那來來往往的小丫鬟們春心萌動。
南星微低著頭與另一個崔府的丫鬟一起立在門口,偶爾眼角的餘光瞄到因見孫踏喬而興奮的小丫鬟時,總是忍不住轉過頭偷偷地捂著唇笑。
孫踏喬沉口氣,瞄了眼偷笑的南星,極其無奈地閉了眼,又懶懶地睜開,迷離了一雙漆黑的眸。
這急急忙忙被南星拽了回來,原來是要來拜謁這戶人家,這戶人家姓柳,是崔老太爺多年的至交,據說柳老太爺之前是個什麼什麼官,後因年歲大了才告老還的鄉。
柳老太爺與柳太夫人皆慈眉善目,感覺就像是爺爺奶奶……
“喬兒!還愣著幹什麼!趕緊給柳老太爺,柳太夫人行禮啊!”
孫踏喬被崔老太爺叫回了神,忙恭敬地鞠躬行禮。
“孫踏喬見過太老爺,太夫人。”
“請起請起!”端莊的柳太夫人虛扶了一把,拉過孫踏喬的手直嘆,“雖是幹孫兒,長得卻挺像你家錦兒的。”
錦兒,便是孫踏喬她孃的閨名了。
女兒像娘,天經地義吧……
孫踏喬苦澀一笑:“就是因為與乾孃……有些相像,乾爹乾孃……這才認踏喬作義子的……”
“太夫人……”忽然衝進一個家丁,慌慌張張地在柳太夫人的耳邊輕語了幾句,只見得柳太夫人的臉色迅速一變,口裡還恨鐵不成鋼地念叨著:“孽障啊孽障!”
“太夫人?怎麼了?”出於位置最近的關係,孫踏喬很禮貌地詢問道。
柳太夫人摸了摸孫踏喬的腦袋,瞅了眼相談甚歡的崔老太爺和柳老太爺,便拉著她去了另一邊,細細說道:“唉!我們柳家出了一個孽障,他啊,比你大個五歲,本是考科舉中進士的時候了,誰知他被暖香樓裡的什麼狐媚子給迷住了,天天跑去暖香樓,這不,本想讓小廝叫他回來,免得他爺爺知道,誰知小廝去了,那孽障醉倒在暖香樓,不肯回來了!”
又是暖香樓?
“你敢來嗎!來暖香樓找我!”
莫非?是那個女子?那不食人間煙火勾人攝魄的模樣,的確可以迷住不少的男人……
“踏喬啊,老身知道你善良正直,幫幫老身,救救那孽障可好?”
“那個人,是太夫人的?”
“唉,”柳太夫人嘆口氣,使勁捶了捶胸小聲哭道,“那個孽障是老身唯一的孫兒,可不能害了柳家唯一的香火啊!”
孫踏喬扶住欲倒是柳太夫人,悶道:“太夫人如此,踏喬只能盡力一試了。”
反正也是要去一趟暖香樓,順便看看形勢,若是那人還有救,那好辦,若沒救了,也算盡力了……
“對了,太夫人,您的孫兒叫什麼?”
“唉,孽障名務才。”
孫踏喬咧嘴一笑,好吧,果然很誤才……
吃過晚飯,那鬧心的小雨已經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