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少將軍的傷……”
孫策俊俏的面頰蒼白,笑容亦有些虛弱,雙眼卻依然燦若星辰:“今日看到我負傷的人不少,我若再不出去,他們定會謠傳我要死了。別說廢話了,即刻出發!”
連綿的春雨滴滴落入清水河中,水面霧氣氤氳漫散,團煙堆霧,將城廓盡數掩藏。
宛陵城南,白牆屋瓦的房舍裡,小喬從夢魘中驚醒,疾呼了一聲:“周郎!”
當值婆婦麻利上前扶住小喬:“姑娘醒了?郎中說的真準,姑娘果然只昏迷了大半日……”
小喬的記憶依舊停留在花山斷崖,看到這婆婦,她神色恍惚,木木問道:“周郎呢?那些鳥呢?”
小喬果然記掛周瑜下落,婆婦笑得意味深長:“姑娘放心,郎君雖然也受了傷,到底沒有大礙,今日一早便趕回居巢了。大人與夫人讓老身告訴姑娘,什麼也不必想,只管住下安心養傷。”
聽說周瑜扔下自己回了居巢,小喬別提多失落難受:“他可有留下什麼話嗎?”
婆婦搖搖頭:“居巢有急事,郎君走得匆忙,只吩咐讓我們好生照看姑娘,並未說其他。”
原以為經歷過生死,他們之間會有所不同,卻不想還是莊生夢蝶,萬事如煙。頭痛難敵心痛,小喬喉間哽咽,佯作鎮定對那婆婦道:“我嗓子痛得很,可否麻煩你幫我倒杯水來?”
“姑娘客氣了。”
趁婆婦轉身沏水的功夫,小喬抬手拭去滾落的淚珠,心頭的霧靄卻似窗外的煙雨一般,無論如何也撩撥不開。
烏江邊,星漢燦爛,孫策牽馬立在江邊,任由東風吹亂他額前的碎髮。
孫策自幼熟讀《左傳》,自是明白《鄭伯克段於鄢》中“子欲殺之,必先縱之”的道理。這玉璽留在身側實在無用,若是能成為剷除袁術的利刃,實在可以算是物盡其用了。
可這玉璽到底算是父親的遺物,就這般交出去,不知母親會作何想法,周瑜又是否會理解他,可他二人皆不在自己身邊,機會稍縱即逝,他已不能再猶豫了。
呂蒙上前為孫策搭上披風,低聲勸道:“此地風大,少將軍方受了重傷,還是早些回去吧。”
孫策正正玄紅披風,指著一側道:“傳令下去,找些工匠來,在此處蓋個亭子。”
“啥?”呂蒙一臉茫然,正欲再問,忽聞陣陣馬蹄聲,他警覺地擋在孫策身前,只見來人不是別個,正是韓當與大喬。
“瑩兒!”孫策立刻三兩步上前,牽住大喬的馬轡,讓它徐徐停下,而後一把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方才臨出門前,孫策命人將喬蕤的信箋送去給了大喬,她此番迫不及待趕來,應當是為了此事。孫策眉眼間皆是笑意,打趣道:“瑩兒為何慌張趕來?是否是看了岳父的信,知道他同意你嫁給我了,特意來與我相會?”
大喬臉頰飛紅,佯怒道:“才不是,我是來看看,哪個一軍主帥身負重傷,還四處亂跑的。”
孫策將大喬擁入懷中,望著浩瀚奔湧的江水,低聲喃道:“瑩兒,我們就在這裡成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