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金吾衛,黑衣的刺客轉頭就撤。
金吾衛倒是想追,可那刺客輕功了得,並非他能追得上的。只好折回去扶起孟昭儀先回宮去。
皇城裡什麼東西都沒有訊息飛的快。
皇上還沒回到宮裡,遇刺的訊息就飛到了各家大臣的房裡去了。
若顏坐在椒房宮裡還沒來得及拉著孟昭儀喝口水的功夫,已經讓人遣散了三波問安的命婦女眷了。想也該知道,如今貴妃執掌鳳印昭儀協理六宮,這節骨眼上該示好的還是要示好的,且刺客還沒查清楚來路,個個都想旁敲側擊摸出點什麼訊息來。
孟昭儀的傷請了太醫來處理,上了藥包扎過後太醫就退了下去。待人都打發的差不多了,孟昭儀才有空接過雪鶯遞來的茶水啜了一口:“東西已經交到外頭去了,想來很快就能到相爺手裡。”
“孟姐姐是怎麼想到行刺的主意的?”若顏卸了力氣靠到榻上的軟枕上。
“這是相爺的意思。”孟昭儀看著若顏,眸色冷沉,“陛下為何願意帶你去皇后的陵墓裡去?歷朝歷代哪有帶活著的妃子進皇陵的先例?無非是懷疑你阿姐死前留過什麼線索,回宮後遲早要對你我都盤問點什麼。”
“所以這東西要被送出宮去才保得住。”若顏笑起來,“我以為是孟姐姐知道了我的意思想法子送出去的,沒想到竟然還是相爺。”
“你的笙哥哥待你極好。”孟昭儀苦笑了一聲,“若你阿姐命好,當年也有這麼一個人為她籌謀,便也不會有後來了。”
若顏笑笑沒有回話,待一壺茶喝盡,她輕聲問道:“今日行刺的是什麼人?”
孟昭儀瞭然:“先前小國公引火屠戮數百口人,獨我孟家子生還,如今自然要找孟家人報復。”
“可孟家老公爺執掌西北十三軍,對孟家下手,這些人何來的膽子?”
“燒死的人裡多是世家大族的嫡子,家族傳承都要斷了,哪還顧不顧得及什麼膽子呢?”
“相爺妙算。”若顏感嘆道,“風雲中心的人物啊。”
“這會前朝估計正熱鬧著。”孟昭儀撩起鬢邊散開的碎髮別到而後,“不若我們來猜猜,被推出來的會是誰家?”
“若我來做這個選擇題,我會選一家有女兒在後宮裡的。”若顏輕聲說著,桃花眼半掩著,像是睏倦了,又像是在想著什麼和口裡所說的毫不相干的事情,“家裡的嫡子倒下了,可是嫡女還在,這樣倒也不至於生了反心。困獸之鬥,不顧生死。”
“這是陛下會選的。”
“但是相爺不會選。”若顏勾起唇角,像是一朵妖冶的玫瑰一般,帶著鋒利的刺,“這是一個局。我已想到後面會發生什麼了,孟姐姐,你覺得,若是如此,陛下會想不到嗎?”
“你和你阿姐越發像了。”
“是嗎?”若顏輕笑一聲,話語裡盡是嘲諷的意味,“可我直到站到她棺槨面前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我已經連她長什麼樣子都快記不清了。”
孟昭儀語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是了,若瀾已經走了太久了。
當年名動長安城的傳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這些年過去,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已經快記不清她的模樣了。
人走茶涼。
世間人情來往,冷漠如斯。
若顏幽幽地嘆了口氣:“你瞧著我阿姐的一生是為了什麼呢?情字誤了她一生,她若當年不嫁入這深宮,只嫁個尋常的世家子弟,想來如今該過得很好吧?”
孟昭儀深深地看著若顏,輕聲問:“那顏顏想不想過這樣不在深宮的日子?”
“想,”若顏看著手裡茶杯氤氳的熱氣,“我們雲家的女兒,都活在算計裡,我阿姐如此,雲晚如此,我亦如此。這座深宮裡,想活下去太難了。”
“可至少陛下寵你。”
若顏苦笑:“我信他寵我愛我,但我不敢信這裡面一絲別的東西都沒有。我也曾想把滿腔的真心交給誰,可是,如今我倒覺得,真心這東西還是攥在自己手裡的好。”
“相爺對你......著實情深。”
“我不敢賭了,我信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帶我離開,可若是不成,我至少希望他能好好活著,別為我誤了自己的前程。”若顏聲音輕的像一縷煙,“只要他活著,我就也能活下去。”
“顏顏,別哭。”孟昭儀抹去若顏眼角的淚。
雪鶯從門外急匆匆地進來,連額邊的發都亂了:“娘娘,有訊息了。”
“是誰查此案?”孟昭儀問。
“是林舒靖林大人。”雪鶯回道,“陛下委任林大人主審,大理寺卿魏恆協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