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忠肝義膽的,匡扶社稷,當為良臣,朕心念將來之大魏當有如此智勇雙全之輩為棟樑,特賜監國金牌一道,可上打昏君,下斬佞臣。還望汝好自為之,莫要辜負朕之期盼,值此亂世之將來、大廈之將傾之際,能庇大魏於為難之時。朕與你約法三章,你保大魏三次,若帝仍為昏庸,你便可另立新君,輔佐朝政,新君當以你為父兄為師長,不得造次不得忤逆。”
夏林跪在那聽完這些話,心裡咯噔一聲,抬頭驚愕的看著田大太監:“大伴,這是不是給大了?什麼新時代相父啊……”
“陛下就是這個意思,是大是小陛下自有斟酌,你問那許多作甚。”田恩把金牌交到了夏林手中:“陛下說,他終此一生智淺德薄,能有今日實為蒼天眷顧,但大魏風雨飄搖,君父若還在,老臣念及君父之仁尚且還能給上幾分薄面,但有朝一日君父歸去,天下英傑自有主意,還望你道生好生斟酌,若道生將來另投明主,君父也不會怪罪,只是若真有一天,還請給拓跋氏一個善終,畢竟你到底還是拓跋家的女婿。”
這是……託孤啊?
夏林肝都在顫了起來,他撓著頭對田恩說:“大伴,我就是個縣長的水平啊,再往上我也不會了。”
“你難道不長了嗎?誰天生就會?”田恩倒是笑了起來:“陛下如此器重,自有他的深意。你可知陛下此生從未看走過眼,你又可知為何高士廉、李淵、李靖這樣的人反而不會反出陛下。陛下啊,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他佔盡了。雖陛下總說自己無德無智,但真若是這樣,這飄搖的大魏可還能興旺如此啊?”
夏林一聽……嘿,還真是這個道理,老頭兒的能力平庸,但他真的是把十五德給佔的差不多了,這個時代沒有正當理由造反的代價是什麼大夥兒都知道,不知道的看一眼王世充那個一路向東的吊毛就知道了。
換而言之就是隻要小老頭還在,真正牛逼的人是不會反的,反的都是一些不足為據的小垃圾。但等他一走,那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之前夏林就琢磨過說老頭手底下這麼多牛逼的人怎麼大魏治成了這樣呢?但後來才想明白,不是老頭菜,是封建社會的自限體質造成的。王朝到了兩三百年,遍地是藩王,門閥滿天飛,世家多如狗,這些人手中握著百分之八九十的生產資料,大家彼此之間還看不慣,這種情況不亂才怪呢。
這也就是小老頭的德行生生把這天下群英給壓住了,天底下純靠德行壓制這麼多英雄豪傑的人,就問牛逼不牛逼。
上一個這樣的人還是那個愛哭的劉皇叔啊。
反正就這麼說吧,自從司馬家把洛水給汙染了之後,到現在攻城時叫陣說“開城不屠”能被人信的,就只有大魏軍,不掛魏字旗人家不敢開城門。
有人治國用才華,有人治國靠賢良,有人治國靠暴政,但能用仁德治國者,古往今來屈指可數。
“臣,夏林,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雙手舉過頭頂然後將金牌託在手中,一直等田恩轉身離開之後他才站起來,但站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金牌遞給了小公主:“拿去玩。”
公主都傻了,她當時就覺得這金牌燙手的很,託在手裡左右為難。
“不是,你有病啊?”老張指著金牌說道:“這玩意你隨便送?欺君之罪好吧。”
“大白若辱,大方無隅,大器免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夏林看了一眼金牌:“手中有金牌,人難免會有所念想,日思夜想百鍊成魔。心中有而手中無,方能如鞭如錐,否則這東西就是我的取死之道。人所以猖狂,是因有恃無恐,手持公器者反倒更要修心修德,我道行還不夠,不如拿給倩倩當個擺件。”
老張點了點頭,這才算是恍然大悟,坐在那笑了起來:“不是,你都是在哪悟出來的東西?”
“看過太多屠龍少年終成惡龍的事啦,我見過平日三餐只吃麵條的貪官家裡牆中藏兩百萬兩銀子,也見過一身正氣為民請命的清官,官商勾結造橋而塌。你說,我才二十歲,最容易上頭的年紀,突然給了我一個這麼大的權力,我敢接麼?我不敢呀。但凡我拿出來用一次,我怕我會忍不住。”
老張摸著下巴:“魏晉之時,風靡五石散,有人不信邪,說想要去見識一番,旁人勸說若是沾染再戒不易,那人說自己心如鋼鐵斷不可能。嘗試之後終成瘋魔,最終裸身死於水中。”
“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夏林來到視窗長嘆一聲:“這天大的權力,我不敢碰,現在我也沒資格碰。”
這會兒小公主好奇的問道:“那你打算幾時候用呀?”
“我既然接了,那就答應陛下救三次大魏。這金牌三次之後作廢。”
“不是還說扶持新皇麼……”老張好奇的問道:“相父啊,相父!”
夏林橫了老張一眼,倒是笑了起來:“三次都不行,那也別相父了,基本就完了。到時咱們還得想辦法在亂世裡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