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這人一旦能考上進士當上官,那他必是要載入史冊的,古往今來抬棺死諫者不多,但斷會有他的一個名字。
臣分良臣、賢臣、名臣、佞臣、弄臣、奸臣,但還有一種就是那種鐵疙瘩銅豌豆一般的諫臣。
少爺這樣的人必會是一諫臣,他不缺錢,不缺愣,不缺骨氣也不缺耿直,所謂文臣不愛財武將不惜命,這小子是既不愛財又不惜命,放到朝堂上就是一顆大炸彈。
如果再有人保他一保,那可是太精彩了。
說不定還能鑄造一段歷史出來,作為歷史鑄造人,夏林想想都覺得很快樂。
因為離洪都不遠,所以他們的馬車很快就到了,這第一站肯定是要去王府接老婆,不過聽聞說滕王一家子都沒在府上,好像是說今年陛下格外的熱情,一直把幾個兄弟留在身邊不肯叫他們回來。
要是放在別的皇帝身上,大部分人的第一個念頭大抵就是要削藩釋兵權了,但放在鴻寶帝身上,其實大夥兒都明白是他知道自己時間可能不多了,儘可能多跟兄弟們好好的聚一下。
不管是不是身為帝王家,死了之後也就那麼八尺見方的盒盒才是永遠的家,一輩子下來的悲歡離合湊在一起,最終也就剩下這寥寥的至親,也不管他們對鴻寶帝是什麼態度,是不是也準備造反,至少對於鴻寶帝來說,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仍也是期望兄弟在伴、子女繞膝。
而老郭也沒在,聽說老郭這次去京城是準備交權歸山,但摺子遞上去鴻寶帝沒給他批,這會兒正在京城那邊磨呢。
老郭的意思就是自己年歲大了已經沒法應付繁重的工作,但鴻寶帝甚至都懶得跟他廢話,遞幾次摺子就給駁幾次,甚至還揚言說道沒找到合適的接班人就別想著退休。
這就是為什麼老郭他們都特別羨慕李淵的原因,李淵的兒子女兒隨便誰都能接班,他想退休就退休,但這邊幾個王爺和老郭的子侄是一個比一個廢物,哪怕算是矮子裡頭拔高個兒的臨安王在他們上一代的人眼裡都是一般般的水平。
所以這個接班人的事情至少現在看來十分複雜……
當然這一過來就聽到了其他的新聞,那就是北方軍神李靖病危,具體情況不知,據說已抵達浮樑等著孫神仙診斷,但之後就沒了訊息,不過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誒!這個訊息有趣,它結合上下兩個部分來看,北方軍神病危,南方軍神立刻請辭,這看樣子老郭還真是粗中有細,李靖如果死了,老郭必不可能安穩的坐在這個位置上,而從訊息來看這次李靖恐怕就算不死也沒辦法再領兵的。
這終究不是歷史,李靖也終究要早死,現在老郭賴在京中不走,恐怕就是要等李靖死,李靖一死他要好好觀察一下這京中到底有誰會對他出手。
就夏林的估計來看這應當是他跟皇帝來演的一出大戲,估計這會兒朝中估計要被拿掉一批人了,而這批人必是會阻礙小王爺登基的最大障礙。
唉……老皇帝善了一輩子,終究在去之前要下死手了,不過也不怪他,沒有這份手段,他老早就被人給幹下來了,哪裡還有他幹到這壽終正寢。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夏林在洪都就沒有了任何依戀,只是去首府衙門辦了個回執就乘船返回浮樑了。
他這個回執辦不辦的也是多餘,誰不知道他是誰呢,回去之後自然有人會把所有手續辦好遞交到他的手上,親自過來都算是給這邊的小官長臉了。
只是偌大一個洪都卻是沒了熟識的人,這倒也是頗有幾分落寞。
倒是也還行,終於可以回到自己的地盤了嘛。
他抵達浮樑時已是華燈初上之時,他第一件事就是帶著水仙在慶嫂子的攤上要了碗餛飩,一路上過來就唸著這碗野菜餛飩,別的地方可吃不到,屬於是慶嫂子的獨門手藝。
“夏大人您先吃著,不夠再招呼我。”
“慶嫂子這幾年看著倒是胖了不少。”夏林打趣道:“再這麼下去,你可就得改名叫胖嫂了。”
慶嫂笑得咯咯響:“還不是託夏大人的福氣,要不是您一早給我安置在這裡弄個營生,我現在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亂葬崗裡了。”
“胖點好,胖點好啊。”
夏林坐在那眺望碼頭,時隔一年他再次回到了浮樑,碼頭的規模比去年大了足足有一倍,而且趁著這汛期還沒來時,前頭還在不斷的擴充河道,整個河灣看上去現在就如同長江一般雄壯。
“唉,慶嫂子,再給我下碗麵,沒吃飽。”
吃完麵之後他就直接返回春桃的小院裡,春桃也不知道他們要回來,這會兒早已睡下,只是聽到外頭有動靜之後她立刻醒來翻身拿起床頭的匕首就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老爺,你可不行偷偷摸摸上去。”
窗外傳來水仙的聲音:“這時春桃定是睡著了,若是您悄聲無息的上去,她說不定會一刀捅過來的。”
“啊?”夏林愣了一下:“這麼恐怖?”
“沒法子……我們打小便是這樣訓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