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的混不吝有很多種,大概能分成四個類別。第一種是那種“老子爛命一條,隨便你們怎麼折騰”的擺爛型混蛋,這種人其實說白了就是仗著自己有幾分蠻力欺男霸女而已,真正碰到個比他還橫的,那慫的速度也是非常快。
這第二種嘛,就是不知道自己吃幾碗飯的那一類,家裡有點小錢或者有點小權,自己就覺得老子天下第一,橫衝直撞。這種基本上遲早也是要學乖的,因為但凡撞過一次鐵板他們就知道原來這世上一山還有一山高。
第三種就稍微複雜一些,就是自己有點小聰明,在某個地區之內有霸體,只要不出這個範圍基本上就可以為所欲為,但還算有個度,不太容易抓住把柄,夏林就是這一類的,在一個小範圍裡他的確是非常牛逼,但出了這個圈子,他該躺著就躺著,絕對不亂出頭。
剩下的最後一種就相當帶勁了,就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天光籠罩,比如老郭敢坐在金鑾殿上罵高士廉,高士廉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默默跟自己說“莫生氣莫生氣,氣壞身體誰如意”。還有就是那種沒有什麼實權的皇親國戚,比如剛剛抵達浮樑的三皇子。
他是個混賬,天生的混賬。但偏偏他有身份卻沒實權,所以他可以仗著身份胡搞瞎搞,人家現在也學聰明瞭,只要不搞出人命,基本上也沒人會拿他怎麼樣,而就算搞出人命了,只要對方不是什麼達官貴人,找個人背鍋就完事了,五百兩銀子找個人替殺頭那不是稀鬆平常?這個世道,願意這麼為了家人攢個五百兩銀子然後去死的人一抓一大把。
這種混賬是最難纏的,基本上他們是沒有把其他人當過人,面對地方上的官員他也完全不虛,金光護體,真正的龍種,地方官拿他也沒辦法,難不成還真把他給關起來殺掉?
不存在的。
拓跋楠沐浴著大好春光就登上了浮樑縣的碼頭,身後跟著幾個護衛,一路上搖搖擺擺招搖過市。
他在京城裡還算老實,可這一出來那可就如魚得水,完全沒把地方上的事當一回事。
說他蠢,他也算不得特別蠢,但也不夠聰明。大皇子對他的評價是“心盲智滯,秉性頑劣”。
他上岸之後隨手捏起旁邊鋪子上的肉包子就塞到了嘴裡,吃了兩口覺得味道還不錯,順手就又拿了幾個。
那包子鋪的老闆見他衣著華麗、面相倨傲,倒也是不敢吭聲,不過也還好他沒有吭聲,否則遇到這樣的惡棍,誰知道會幹出什麼樣的事來。
“哎喲,殿下您可算來了。”
盧承慶老遠就看到三皇子,匆匆的跑了過來,臉上帶著哭唧唧的表情:“你若是再不來,我可就要叫人欺負死了。”
“誰這麼大膽子敢欺負你?”三皇子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不像嘛,看你這不是挺好的。”
“殿下是有所不知。”
在盧承慶喊冤的時候,三皇子把吃包子油乎乎的手放在他身上擦了一圈,但他好像有聆聽障礙,根本沒讓盧承慶把事情說完,他就率先走上前去了。
“這倒是個好地方。”三皇子揹著手站在碼頭上:“想個辦法把這給拿下來,我要了。”
旁邊經過的路人聽見他的話,無一不側目而視,但這位殿下卻根本沒有意識到任何問題,反而伸手點了點前頭:“這一片都不錯,圈下來,我都要了。”
他指的那一片就是所謂的浮樑“金融區”,這地方算是江南道的華爾街,裡頭都是各地商行分號或者總號,看著的確是氣派、乾淨。
但他就這一句話,他死八十次都不夠,畢竟這裡可都是天下豪門的聚集地,湖廣商行、閩浙商行、兩淮商行、中原商行等等,基本上各大豪強都湊齊了,這幫人湊一塊能不能召喚神龍不知道,但足夠能讓他拓跋家的龍鱗掉光。
“殿下……殿下……您一路辛苦,肚子也餓了吧。我帶您去嚐嚐這裡的美味。”
盧承慶趕緊要把這位爺帶走,不為其他的,就因為他自家的東山商行也在這一片……
殿下走時還不忘補充一句:“這塊地我都要了啊,別忘了。”
“是是是……晚些我就去辦。”
碰到這種的能怎麼辦,哄著唄。反正這地方他肯定也拿不下,皇城裡頭的六大商行,其中兩個是他爹的,兩個是他哥的,兩個是宗正寺的,他就算是皇子也得回去吃家法。
來到浮樑縣最好的酒樓,坐在上頭遙遙看昌江滾滾,三皇子站在那憑欄遠眺:“這破地方還真挺不錯,難怪你急匆匆的叫我過來,好好好。等會去看看有什麼玩樂的地方,先去舒服舒服再說。”
“殿下,我的殿下喲。這地方可不是好地方,這裡的那個縣令難纏的很,我勸您還是安穩一些,莫要像我一樣被關到牢中去了,到時可真是顏面盡失。”
“豈有此理!”
三皇子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這地方的縣令難不成還能通天?你坐在這,我去會會他!”
“殿下……殿下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