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林沖帶著一肚子怒氣,他可是他們林家這一枝唯一一箇中了進士的人,這次來這裡主要也是想跟這叔叔嬸嬸討要一份家產,但誰知看他家那個態度倒是不像是有那個意思的樣子。
這林家可是大富之家,產業遍佈織造、農桑,城外還有多處織布的莊園,若是他家能支援一些,那自己自然就是能平步青雲。
怎麼?侄子不是子?不靠他這個有出息的侄子難不成還靠那個廢物的兒子?
老頭老太太想不開,不光想不開還弄了兩個江湖騙子到家裡去,這家裡有錢就能這麼亂來?看那兩人還能被邀請參加家宴,那地位一定不低,想來平日裡的錢也沒少給。
這種騙子滿大街都是,這時不想辦法給抓起來什麼時候給抓起來?
於是這位林大人氣勢洶洶的殺到了州府衙門,因為他是官,報備之後大夥兒都認識他,於是對他還是比較客氣的,但想要直接面見郡守還是不夠格,所以安排接待他的是衙門中的一個對等官員。
他氣沖沖的描述著自己叔叔家遇到騙子的事情,立刻引起了官府方面的高度重視,立刻組織人力對實際情況進行摸查。
可惜,江南道這個地方不同於別的地方,地方官吏的職權被壓縮的很兇,要怪其實就要怪那個夏道生之前給老郭提出的牢籠方案,方案的核心就是要最大可能把基層小吏的權力壓到最低,保證他們職權以內的權力而剝奪他們職權以外的權力。
早幾年誰家的官兒不是耀武揚威的,這幾年可不成了,整個江南道到處都有御史監察,若是有人濫用職權,百姓可以去御史監察那邊告,一旦查明瞭一整個衙門都連坐。
之前不是說曾明的御史監察人數奇多已經引發朝堂不滿了麼,這不……人夏縣令這就給他分批安置了近三百人,一個縣裡最少能有五個,州府甚至能有十幾二十個,這幫人純吃飯沒事幹專門找麻煩的,現在想要暴力執法那就真得掂量掂量……
要不說人夏道生惹人喜歡呢,高士廉老匹夫要錢,他就給人想法子賺錢。曾明要名,他就幫人家撈名。這樣的人朝堂上誰會招惹?
而現在的情況就是這些基層小吏現在辦事情都是非常緊張的,就連說話語氣都緩和了,更關鍵的是那些個巡察御史還能風聞奏事……弄得這幫老衙痞現在連作風都優良起來了。
所以這件事出了,肯定是要調查而不能直接去抓人。
聽到這個訊息之後林沖也是愕然:“不能直接抓人?為何?天底下也沒有這般道理啊。”
“哎呀,林大人您是有所不知。”接待林沖的小吏深深嘆了口氣:“那夏道生大人可知道?”
“那自然是知道,江南道最炙手可熱的名人,不過只聞其聲未見其人。本還打算去浮樑拜會,但聽聞他遭了貶斥,一時之間也不好打擾。”
“這夏大人前幾年推了一個政策,現在長沙城中足足有二十七位巡察御史,就在牽頭不遠的御史衙門。若是讓這些人知道咱們這不由分說的拿人,那可是要出大事情的。”
“這……豈有此理。”
“林大人林大人,可不好說……”那接待的官員連連擺手:“百姓喜歡,前些日子郭州牧前來還特意詢問了此事,百姓格外歡喜,他還想將巡查衙門再擴大一些呢。”
“這地方上的事我不懂,不過若是沒當官之前處處受制,這當了官還處處受制,這官不白當了?”
“誰說不是呢。”
派遣過去的人由長沙的總捕頭親自帶隊,畢竟是京官家中出的事,規格自然是要高一些。
總捕頭領了三十個捕頭前往林家,敲開大門之後倒也還客氣,畢竟林家在長沙那也算是當地有名的積善人家,修橋鋪路的事沒少幹,名望相當可以。
所以他到了堂前也只是坐在客座上端著茶跟林老爺聊了起來:“林家老爺,這次我來呢,主要還是應了林大人訴說過來核實一下,他說你家中招惹了騙子,我們去核查一番,若是無事便也就回去了。”
“那還勞煩總捕頭了,我那侄子為您添了許多麻煩。”
“職責所在。”
林家老爺不好攔,人家客客氣氣的上門說要核實,那是人家的分內之事。老頭年輕也是讀書過來的,還經歷過林家最輝煌的時候,人家是不是騙子他還能看不出來?
查吧查吧。
於是他帶著總捕頭來到了後宅之中,這會兒夏林正在寫少爺以文會友活動的計劃方案,而老張正在給少爺解讀老莊之術。
這會兒林老頭帶著總捕頭前來,先是讓總捕頭在外頭稍等片刻,然後他先走了進去對夏林跟老張說:“兩位先生,實在對不住,我那侄兒……唉,他還真的報官了。這捕頭來了要核實一下二位,實在對不住對不住……”
他說著便拿出了兩張兩百兩的票子放在桌上:“兩位先生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