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胡被驅走了,但他沒有前往長安,而是在半路跑了,隨行的護衛根本就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只是知道他留下了四封信,分別是給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和父親,信的內容都是一樣,上稱:
“不孝子弟李元吉,生來無品無德、無福無壽,兇惡殘暴,恩將仇報,自覺有虧於天地、父兄,自感有愧於心,今當自絕於人世,但奈何膽小如鼠,貪生怕死,但卻也無心再侵染富貴。三胡本就為粗鄙之人,母親欲棄之,受陳善意陳娘搭救得以活命,如今元吉只有一求,便是能將陳娘接出,我予以贍養,元吉之妻女還請姐姐代為照顧,便說我不配為人父……”
洋洋灑灑幾頁紙下來,卻是沒說自己要去何處,護衛沒辦法,只能帶著這幾封信改換了八百里加急衝向了長安。
而李元吉這帶著姐姐給的盤纏經由貨船一路沿江而上前往了浮樑,並從今往後他再也不稱李元吉而是自稱為三無道人,即無慾無求無所依靠之意。
信來到了長安,三娘看完信之後,回頭愕然的看了一眼夏林:“三胡不回來……”
“當然不肯回來。”夏林靠在椅子上笑道:“他不傻,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回來之後他就要加入到哥哥姐姐們的死鬥之中,他是什麼份量他當下也有了認知。”
“可他應當是大哥的左膀右臂。”
“是啊,要用上他了,左膀右臂。用不上他了,去當質子。質子是什麼東西你知道的吧?那是要拿去祭旗的,不是祭司是祭品啊!”夏林捏了一下公主的臉蛋:“換成是你,把你當個小玩意一樣擺弄,你心裡能樂意麼?”
“我……”公主停頓了一下。
“樂意啊?那明日你嫁去突厥和親吧。”
“我宰了你!”
夏林笑著攤開手:“你看,刀子沒落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你換個角度思考一下,三胡去金陵城的頭兩個月是什麼心思,他是不是每天都要提心吊膽著父親會不會把他當成緩兵之計又或者會不會反覆在腦中浮現自己被拉出去腰斬祭旗的場面?”
公主殿下不說話了,夏林說的話真的太恐怖太痛苦了。
“那你說……他說他想將他的陳娘接走,你說他現在去哪裡了?”
“浮樑啊,還能是哪,他身無長技,足無寸土,五穀不分四體不勤,別的地方他活不下去的,唯獨在浮樑,他的音樂天賦極高,在那裡不光能活下去還能活得很好。”
“他去浮樑……”公主仰著頭長出了一口氣,半晌沒有任何動靜:“我也想回浮樑了,再過些日子,浮樑就該到春雨之季了,江南的牌樓上聽細雨連綿,那雨聲聽得人心都要化了。”
“別急,都可以回。”夏林攥住公主的手說:“誒,你說現在你爹跟你哥是個什麼反應?”
“估計氣壞了。”
果然不出公主所料,李淵現在就在那吹鬍子瞪眼,他是真的沒想到第一個背叛自己的居然是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廢物兒子,要知道他可一直到是把二鳳當成假想敵,但現在二鳳還沒幹什麼呢,三胡開始了。
要說三胡要不要緊,那根本不要緊,但他畢竟是世子,他這個口子一開,不管那以後還怎麼立威?管,怎麼管?找人去抓他?
可問題天下有多大,要抓那該怎麼抓?若是他跑去了那些政敵的地盤呢?比如去了徐州,甚至索性投靠了王世充呢?
就算他沒有這般徹頭徹尾的背叛,那他跑去了夏道生的江南道呢?怎麼抓?大張旗鼓的要夏道生交人?看他那個逼樣,他能痛快的給人?還是派密探去潛伏,然後把三胡偷偷綁回來,可問題是李淵不止一次派人過去了,但最終都被查了出來,那邊的探子可都是察事司老手培養出來的頂級高手,自己在這方面是真沒法對抗。
三胡啊三胡,他這個廢物東西倒是臨了給了自己父親一記悶棍。
“父親,我萬萬沒想到三胡會如此。”李建成也有些羞愧:“事到如今也只能將計就計了。”
“三娘必須離開這裡。”李淵認真的說道:“二鳳此去經略劍門,若是到時我們太原起兵,長安叫三娘與二鳳裡應外合了,那隻能是被包夾而死。”
“父親……倒也是不至於吧,那畢竟是自家人。”
“這個事里根本無所謂自家不自家,大業之下,誰還管是不是自家,天底下為了那個位置,殺父弒兄的事還少嗎?”
“二鳳我不知,但三娘斷然不會。”
李淵沒有接嘴,只是在房中來回踱步,最終他做出了一個決議:“去吧,叫三娘出發吧,叫她去南方安胎,剛好她的婆家也在那邊,莫要留在孃家把孩子生了,傳出去也是丟人。”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按照夏林規劃好的劇本來寫的,縱橫家的力量在此刻真的是彰顯無疑,當訊息傳到公主那邊的時候,她是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意外。
合理、合理還是合理,一切都已經在夏林的把控之中,沒有任何突兀和矛盾,就好像夏林從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確定好了結局一般。
不過李淵雖然著急著把三娘趕回去,但他終究還是記掛著一點父女之情的,為平陽公主的出行準備了最好的馬車,用的是浮樑才有賣的避震馬車,裡頭還經過大改,鋪上了極柔軟的墊子,好讓平陽公主一路躺著去當監軍。
夏林這邊自然就差一點了,就是普通的馬車,但他們根本意識不到他們為女兒準備的頂級馬車,最後會變成夏林的移動歡愉俱樂部……
來的時候只用了兩三天,但回去的時候,哪怕是一路順暢也要二十天,差不多剛好在過年前三天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