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的俸祿折算下來一年大概是三百多兩銀子,這是非常高的工資了,即便是馬周沒有灰色收入,這也是一筆鉅款。
夏林算過當下的一兩銀子以糧食為錨定物來算大概相當於2010年的八百元左右,被騙了十兩銀子就相當於被人騙了八千塊錢。而馬周的年薪相當於三十萬上下,這對他來說的確也不算太多錢。他其實不太在意,反倒是在知道自己治下的金陵城還有如此多蠅營狗苟的活計就覺得特別內疚。
馬周跟夏林是同志不假,但兩人的核心訴求還是有些不同的,夏林想要的是敢教日月換新天,而馬周更希望看到的是大庇天下寒士盡歡顏。
“若是這十兩銀子能庇護她幾日不受欺凌,倒也不是一件壞事。”馬周無奈一笑:“是我沒有叫天下無賊。”
“得了吧,你可別聖母了。”夏林一手叉著腰另一隻手抬手指著前方的燈光人影:“你這才好日子過幾天啊,就開始不食人間煙火了。我被抄家才抄出了幾兩銀子我都心疼壞了。走,咱們找她去。”
馬周被這傢伙弄得哭笑不得,他這刨根問底的性子似乎一直沒有變,不過這些年了,他什麼樣馬周也都清楚,那就跟著一塊去唄。
拽著馬周往前走,夏林就像個獵犬,雖然拳腳功夫退步了,但追蹤能力可一點都沒退化,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但透過各種分析夏林還是能大概知道那個騙錢的娘們兒的動向。
最終經過夏林一番追尋,終於來到了一個小巷子的口上。
“這邊。”
“你怎的知道是這裡的。”
“你可以質疑我的行政能力,但你別質疑我的專業水平啊。”
“我也沒有質疑過你的能力……”
馬周被他說得委屈的不行,天底下誰不知道他夏道生施政是一把好手,浮樑那明晃晃的金字招牌就在那擺著,都說天下富庶一石,浮樑盡得七鬥,這樣的地方在十年前還是個近乎荒廢的小鄉呢。
兩人沿著漆黑的破路上走了一段,夏林左顧右盼,側耳傾聽,最終手一揚:“這邊!我聽見她講話了。”
“這也能聽見?你是貓啊?”
“嘿嘿。”夏林不語,只是一個勁兒的趕路。
今夜天氣還不錯,月明星稀,滿銀的月光這麼一灑,哪怕是小巷之中也是清澈透亮。
他們來到一處合屋之外,所謂合屋其實便是從南北朝開始流行的一種南方城市中的圍院,幾個不同人家將屋子對向而建只留一處出入口,中間留出一處院子用作日常晾曬。
類似於北方的四合院,不過整體來說更為狹小逼仄,且南方潮溼所以院落之中背陰處總會長滿青苔,溼滑無比。
這會兒那扇搖搖欲墜的門是半掩著的,裡頭正是剛才那個文三娘,她手上此刻拿著一個簸箕,簸箕裡頭應當是裝著饃饃還是包子一樣的東西,數量很多看上去有十幾個的樣子。
而她面前坐著能有七八個孩子,最大的可能也就七八歲,小的可能是三四歲,他們正滿臉期待的看著這個文三娘在那派發食物。
“都慢慢吃,小心燙著,咱們往後好幾個月每日都能吃上肉了。”文三娘撩起頭髮笑道:“娘厲害不厲害!?”
“厲害!”
小孩子嘛,自然有吃的就覺得厲害,他們在那咯咯的笑。
而這會兒夏林直接推門就走了進去,後頭的馬周誒了一聲卻是沒能叫住這個衝動的夏道生。
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這文三娘抬起頭來卻看到的是夏林跟馬周,她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了起來。
這時院子裡大一些的孩子立刻站起身兇巴巴的攔在了文三孃的面前:“你們也是來欺負我孃的!?”
夏林瞄了一眼這一地的孩子,歪著頭看著那文三娘笑道:“都是你一個人生的?”
“不是……”文三娘很害怕,兩個青壯的漢子,她加上這些小蘿蔔丁也根本沒法抵抗,現在只能祈求他們不要傷害孩子:“都是我路上撿來的孩子……有些是被人拋下的,有些是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