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大的問題其實已經不是有人圍堵夏林了,至於他那個給人家發過去的公文,其實也不是李淵給蓋的章,是他自己找人仿的。
欺君之罪唄,但李淵其實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他的龍首原沒了,那可是李唐的吉祥之地,現在過去一看,滿地的渣土石塊,連個渣都沒有剩下。
李淵想哭啊,他要不是皇帝他能哭得嗷嗷叫,曾幾何時讓他站在上頭豪氣萬丈的龍首原如今已經被夷為平地,好好的蜿蜒巨龍被人一下斬了首,他要是不殺夏林都對不起這赳赳老秦……
“留一點也好啊,哪怕留一點……”
李淵嘴裡喃喃自語,他俯身下去拾起一塊龍首原的碎石,捧在手中,只覺得滿心悲憤,龍首之石尚有餘溫,但他心中卻已經涼透。
“夏道生,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陛下……陛下……”杜如晦在旁邊小聲提醒。
李淵緩過神來,回頭一看突然想起來自己是跟這夏道生一起來看龍首丘的,剛才他在說那話時,夏道生就在他旁邊不到一丈的位置。
“殺我幹雞毛啊。”夏林也沒慣著他,抱著胳膊靠在一塊巨石上:“不炸這破石頭,你咸陽這輩子也造不起來。”
“為何?”李淵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你倒是給朕說清楚。”
“今天的事是有人要搞我你知道吧。那你說為何有人要搞我,那還不是這造新城油水太足了,這一座城下來前前後後一萬萬兩銀子,大魏七年半賦稅,大唐九年賦稅,這錢哪怕不貪汙,放在身邊過一道手都能養活百萬人,陛下明白不?”
李淵沒說話,但他此刻心裡還是恨。
“好,我當你明白了。”
夏林揹著手指著曾經龍首丘的位置:“它若還在那,咸陽就註定成不了事,因為天下人都知道它龍首丘是你大唐皇帝的心頭肉。只要這塊肉還在,就有千百種法子叫你忍不下心去動這片土。”
“橫豎五十里之城,當世最大的都城。堂皇陛下,我們現在不說將來大唐到底能不能千秋萬代,但陛下真的不想為子孫後代留下點什麼?叫人提起時都要說上一句,大唐風華,如華山巍峨如秦嶺厚重?陛下,我再問你,叫大魏千瘡百孔之物,它能不能叫大唐千瘡百孔?”
“這……”
“能,還是不能。”夏林往前一步走去:“陛下,認認真真的告訴我。”
“夏道生……你太大膽了,你僭越了。”杜如晦在旁緊張極了,不停的出言提醒。
“哪裡有僭越,我這是替天下百姓問的,也是替子孫後代問的,哪裡僭越?”
李淵身為帝王,竟叫夏林的氣場給震退了一步,看著這個自己兒子輩的小子,他竟一時語塞。
“陛下,你心中有答案。我夏道生不做魏賊,但也不會禍亂天下。我既說了幫你辦這件事,那我必是要辦好,而若是陛下瞻前顧後,那便想想周圍那些人的吃相。呵,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如今他們支援大唐皇帝陛下,那是因為我在南方攪合的他們生不如死,那如果陛下隨了他們的願,你猜猜他們會幹什麼?不用陛下回答我,我太瞭解他們了,想必陛下也很瞭解,畢竟在當皇帝之前,陛下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李淵聽完之後揹著手站在那久久不言語,想到今日有人能聚攏萬人來挑毛病,若是處置的稍有差池,那便是民變。
思索至此,李淵突然撓頭,但隔著皇帝的金冠,他連撓頭都已經力不從心了。
“陛下,這件事你莫要管,就當看不見。我自有法子收拾他們。”
李淵垂下眼睛:“但還需注意方法,也莫要太猖狂。”
“狂啊,為何不狂,二鳳也狂呢,陛下年輕的時候比我們還狂呢。少年不輕狂,還要等到風燭殘年才輕狂?”
李淵拂袖而去:“再亂來,我必殺你。”
“殺不著。”夏林往後躲了一下:“當今天下無人能殺我。”
夜深,夏林獨自坐在破落的龍首丘旁,看著這皇權的象徵在他的手上支離破碎,他不知道多開心,他想在這立一尊雕像,橘子洲頭的那一尊,但又擔心根基不穩讓人把雕像毀了,最後思來想去,他決定在龍首原上弄一個圖書館出來。
一座巨大無比的圖書館,能叫所謂的大馬士革圖書館黯然失色,能叫傳說中的亞歷山大圖書館相形見絀的超級大圖書館,然後用它對門閥正式宣戰。
而與此同時,北派世家的集會之上,所有人的臉色陰霾,他們以為他們給夏林整了個大的,沒想到最後卻是拉了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