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夥兒都聽著,這個姓鄭的,畢竟是重慶派來的。”周有福繼續假意示弱,用心挑動。
“格老子的,重慶派來算老幾?老子在重慶那些飯桶指揮下,從來沒打贏過一仗。只有跟了禇師座,周團座,才好好教訓了日本人,眼看要打上東京,奪了天皇鳥位,他們要是敢來壞事兒,老子就不認他個龜兒子的重慶。”
“對,老蔣打仗不行,整人有一套,我們不認他了。”
終於有人喊出了老蔣這兩個字,眼看火候不是剛好,而是過了,好像要失控,周有福趕緊止住眾人。說話間,那邊吉普車到了。鄭洞國跳下吉普車,快步過來。這裡靜悄悄,等著事情發生。
鄭洞國穿著一件與眾人截然不同的棕色軍服、下面馬褲皮靴,帶著圓筒軍帽,看著就與這裡所有人格格不入。
“哪個是周有福。”他開門見山,就找老周。
“我。”
老周站出人群。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來人,綁了。”
鄭軍長來時想的很清楚,能否在這個新部隊立威,收拾這個周有福是關鍵所在,如果今天稀裡糊塗過去了,獎懲不明,軍紀不彰,以後自然也就沒人怕他。他也不想做的太過,只打算先當眾把不服管的周有福綁了,殺殺他的銳氣,然後再輕輕放過,這樣反而會讓其餘人覺得自己絕非武斷粗暴的將領,這樣恩威並施,有助於快速收拾人心。他想的不可說不周密,但是他並沒有預料,與他作對的勢力密謀時間遠比他要長。褚亭長的車甚至壞在了路上,避免太早出現在這裡,處於一個尷尬的位置。
趙小力的警衛連,也不知道新軍長說了算還是不算,紛紛回頭看趙連長,見他點頭,過來兩個掐肩頭攏二背,要綁周有福。後面低階軍官一擁而上,將士兵擋開。
“媽媽的,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來了才一天,說抓人就抓人。”
一名連長側過身對著鄭洞國自顧自罵起來。他是周有福把兄弟,固然周團座打牌耍賴是不得人心,但是行伍裡的性格,輸錢歸輸錢,義氣歸義氣。
“你……”鄭洞國抬手點指這位連長。
“你什麼你,老子機步二營,機槍連連長曹平,要抓,吧我一起抓了吧。”
“一起綁了。”
“那就把我們一起抓回去。”
幾十名軍官一起上前,擋住士兵,進而步步緊逼。
警衛連士兵回頭,發現趙小力不知何時躲的遠遠的,他們也都識相,知道神仙打架自己不必太積極,於是鬧事軍官們進一尺,士兵就退一丈,很快退到鄭洞國身後了。
鄭軍長突然發現自己變成了孤家寡人,但是他知道此時萬萬不能退卻,要不然就失了氣勢,轉眼間他就被軍官們圍住了。就連他從國內帶來的幾個參謀都被擋在人群外面。
“我們200師一條心,不容外人來亂搞。”
“想架空禇師座,先問問我們。”
“重慶想搞事,我們奉陪到底。”又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提到了重慶,這是褚亭長制定全盤計劃時最忌憚的部分,他希望控制住火候,只踢走鄭洞國不要過分驚動重慶,但是群眾一旦發動起來,倒是很難掌握分寸。眾人怒火很難不牽連到重慶遙控的蔣委員長。
“你們要造反。”鄭洞國拔出手槍來。
“我們只想打日本人,誰跟日本人一條心,我們就跟他沒完。”又有人給鄭洞國扣了一頂親日的帽子。這下子徹底破局了。這場褚亭長策劃的鬧劇,只用了一早上,就讓幾乎所有200師的軍官站到了新軍長的對立面,勢必要讓重慶收回成命了。
褚亭長汽車姍姍來遲,他遠遠看到這裡要失控,再晚到,鄭洞國可能要捱揍。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跟前,擠進人群。
“誰敢碰鄭軍長,從我身上踩過去。”
他說著攔到眾人前面。
眾人畢竟買賬,紛紛後退。
“誰帶頭鬧的事?”他轉向周有福。“我就知道是你,來人,把周團長銬起來,送禁閉室。”
一聲令下,警衛部隊湧上來,將老周銬住帶走了。
褚亭長插著腰怒視眾人,眾人不敢多說,也迴避他的眼神。
“關老爺腳下圍攻上官,你們還知道忠孝節悌禮義廉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