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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章 舊怨新仇

吳子健目光呆滯地佇立在河口村村頭外面的青龍河畔,內心一陣陣地痛苦抽搐。冰封的、覆蓋著殘雪的青龍河河面,不時席捲過一股又一股朔風,將穿著棉大衣的二營副營長吹得寒冷徹骨。

他腳下佇立的地方,到處都是步槍和捷克式輕機關槍的彈殼,日偽軍實施夜襲的那天,就在這裡曾經發生了一場激戰,二營5連的一股兵力隔河與對岸的日軍重機槍陣地展開了對射。

如今一切都結束了,留給吳子健的是重大的人員傷亡、以及滿目瘡痍的河口村。而就在剛才,突然從紅星峽趕來的8連指導員,帶來了營主力敗走西坪村、營長馮長治壯烈犧牲的噩耗。

吳子健的內心陷入了崩潰。

營長,老馮,竟然就這麼突然地走了!上次自己帶著新晉敵工隊長肖俊平、新成立的炮兵班以及裝備,到西坪村營部彙報,與包括營長、教導員在內的人大吵了一架。吳子健還能記得自己拂袖而去時,營長尷尬地追出來安撫勸慰的場面,想不到,那竟然是和老戰友的最後謀面。

淚水再也隱忍不住,開始在副營長的臉孔上洶湧奔流,這個剛強的漢子此刻像個孩子一般無助地哭泣著,為了這場慘敗,為了永遠不會再謀面的親密戰友。

抗戰的確是殘酷的,敵人的強大和狡猾,超出了林師二營的承受能力,這是一場註定不能取勝的鏖戰,兩處根據地所付出的代價,已經無法用沉重來形容。

抬頭望向關門山的山口,吳子健看到那裡正在搶修被日軍炮火打壞了的重機槍工事,而身後的河口村的重建,則是差不多要在大片廢墟上進行了。剛剛得到的訊息,也證實了營主力在西坪村的失利與撤退——這裡的戰鬥結束後,吳子健曾經讓肖俊平派出了敵工隊員前往西坪村打探。

肖俊平檢討了情報工作的不力,敵工隊的副隊長陳栓柱仍然沒有下落。晉軍情報參謀出身的肖俊平,針對這場敵軍同時發動的兩處夜襲,做出了推論,他認為,5連早期在河口村伏擊流竄過來的偽蒙軍騎兵、以及潛出到豐店南城外襲擊日軍,都引起了敵人對根據地的注意,因此有目的地部署了這場作戰。

吳子健對這個推論表示了默許。但他隨即就意識到,這無疑會成為劉樹重新向他發難的理由。教導員一直對他主動出擊日軍的主張,持有強烈的成見和深深的憂慮。

果然,8連的指導員從紅星峽急匆匆地趕來了;吳子健讀罷剛剛率營主力撤退到那裡的教導員的親筆信,良久沒有言語。從教導員這封信的字裡行間,二營副營長隱隱感受到了山雨欲來的味道。他沒有當場答覆,因為他被對方帶來的營長犧牲的噩耗瞬間擊垮了,近乎踉踉蹌蹌地一個人走出村頭,站到了冰冷的青龍河岸邊。出門的那一刻,他聽見了5連長李天林的大放悲聲。

悲傷好不容易熬過去了。現在,需要冷靜,需要反思,需要謀劃。

可是,他不能去紅星峽,更不能如教導員命令的那樣,率領5連放棄河口村和山口、撤往紅星峽。

吳子健至今仍在慶幸敵軍的瘋狂進攻會在最後關頭戛然而止——山口工事裡的兩挺九二式重機槍的*一旦打光,他根本無法憑藉輕武器守住防線。果真那樣的話,也就不需要教導員來信督促了,他和5連會比營主力更早地收縮排深山。

二營副營長判斷,可能是豐店方向出現了新情況,迫使日偽軍不得不放棄進攻、功虧一簣。敵工隊現在正有人赴豐店一帶偵察,相信會有結果來解釋。而先一步從西坪村返回的敵工隊員,則報告那裡的敵軍同樣已經撤走,不同的是,據村民反映,日本兵在奪佔了村莊後,曾經進一步追擊八路軍進入關門山山口。

也就是說,二營的主力在西坪村遭到的是完敗。

但吳子健對自己守住了最後的一道防線,卻無任何欣慰的感受,他寧願自己也被趕進了深山、以此來換取老戰友營長的性命。

宣洩完了悲慟,吳子健從灰暗的心情裡掙扎著爬了出來。走回悽慘狼藉的河口村,他對8連指導員口頭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讓對方帶回紅星峽覆命。他當然知道這肯定會進一步激化自己與教導員劉樹之間的矛盾,但鏖戰過後、百廢待舉,目前還不是坐到一起爭吵孰是孰非的時候。

尤其是,河口村和山口防線堅決不能放棄:這是經歷了慘烈的搏殺後才守住的,戰友們的鮮血不能付之東流。吳子健甚至有些埋怨,營主力為什麼不能在退入西坪村背後的山口時、多支撐一段時間呢?如果那樣,他們就會發現進攻的敵人很快撤走了,那麼他們就不必放棄了西坪村根據地、千辛萬苦地抬著營長的屍首跋涉到紅星峽。

敵工隊員的報告提到,日軍對西坪村的燒殺淫掠儘管時間不長,但卻十分殘忍和兇暴。想必,營主力的殊死抵抗,也讓敵人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們轉過頭來對無辜的百姓實施報復,就是必然的了。

這已經不是一個兩個的血仇,將來,必定要讓敵人用血來償還!

對於吳子健的抗命不尊,教導員劉樹既出離憤怒,又無可奈何。他猶豫著,要不要自己親自前往河口村,將5連以及吳子健一起強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