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血腥味太重,可能已經引來了不少的掠食者虎視眈眈,黑夜會掩藏殺機,更會引來殺戮。
他不敢馬虎,砍倒了幾棵粗壯的枯樹,削割成兩三米一節,樹枝樹幹交錯搭起一個兩米多高的柴火堆,一邊放足了備用的木料,待到天色完全暗淡下來,就點起篝火,就著火光半睡半醒,刀不離手,防備野獸的襲擊。
大半個晚上,身邊就沒有停止動物躁動的聲音,有憤怒的咆哮,有痛苦的呼喚,有悲傷的哀鳴,也有失落的嘆息,爭搶,撕咬,打鬥,奔跑,在火光中、夜色裡忽隱忽現,呈現出一個魑魅魍魎的世界。
直到將近黎明時分,形形*的強盜竊賊才悄然離去,只留下黑暗中孤獨的火光。
天色微明,永昌在鼓譟的鳥叫聲中被吵醒,地上曬肉乾留下的碎屑,成了它們的早餐,似乎還有不足,想要向他索取更多。
看看湖邊,昨天丟掉的魚頭魚骨消失得乾乾淨淨,看來都是一幫畏首畏尾的竊賊,為了一堆殘羹冷炙爭吵不休,鬧了這大半宿。
要是來了真正的強盜,他自己也免不了要來一場打鬥。不過真正的危險,他也不希望遇上,在險惡的荒島叢林中,萬一的傷害都有可能引起獵殺者的覬覦。所以,雙方相安無事,各取所需,那是最好的局面。
永昌在湖邊打了一鍋水,就著木炭燒開裝滿水壺,餘下半鍋煮肉片,放上小袋調料,又是一頓豐盛的早餐。提起短刀在場上練習了一個時辰,再在湖裡洗漱完畢,慢火燉出的肉粥已經香氣瀰漫,勾起來肚裡的饞蟲。
用完早餐,永昌再次固定了裝肉乾的袋子,背起包沿著湖邊檢視。他要在這裡找一個臨時的落腳點,食物必須掩藏起來,自己夜裡才可以睡得安穩。
想到雨季將近,永昌想要找個湖岸高處的洞穴,這樣才能遮風避雨,就是湖水上漲,也不用擔心。
但沿著湖岸尋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讓他滿意的地方。湖岸起伏,樹叢茂密,難得有一個可以容身又方便出入,地勢要高,環境還要好的地方,條件設定太多注,定了機會的渺茫。
悻悻往回走向曬肉的石臺,遠遠就有一絲不安的感覺。
隱隱約約一個黑色的影子在石臺上晃動,發出輕輕的咆哮,帶著煩躁的情緒。
可以確定不是人、而是野獸,永昌輕輕噓了口氣。他對人可比對野獸要戒備多了,野獸的力量有限,人類的心機難測,處境險惡,更要小心。
走近石臺,看到肉乾堆邊是一頭高大的黑熊,這是真正的猛獸,人立而起,怕是有兩三米高,幾百斤重量,平常人被撲倒壓實,內臟都要被擠碎。
地上的炭火堆已經熄滅,做過早餐的鐵鍋被扔在一邊,大概這頭畜生也品嚐過人間美味,又聞到了肉乾包裡的香味,便想要順手牽羊了。
不勞而獲,哪有這等便宜的好事?
早上出發的時候,永昌用繩索把袋子紮了個結實,打不開,搬不動,直急得這頭笨熊繞著食物團團轉,不停低沉地嘶吼,煩躁不已的樣子蠻滑稽。
永昌輕輕拉開拉鍊,從揹包裡拿出兩條烤魚,手裡握緊短刀,慢慢走近平臺,打定主意先談判。
聽話有魚吃,不聽話吃刀子。
話說咱還沒吃過熊掌呢,嘿嘿。
黑熊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到永昌,嚇了一大跳似地退縮下身子,想要逃跑又放不下食物。
走又不是,留也不是,進退兩難的樣子,憨態可掬。
可能這個狡猾的傢伙早就已經見識過湖裡新竄出的猛獸,看到了這個怪獸將一具具巨鱷象它抓魚一樣甩到岸上的恐怖,也不敢面對那怪物強大的殺機,晚上熊熊燃燒的火光更讓它不敢接近,只能在黑暗中低聲咆哮,宣洩無窮的怨念。
大概昨晚它也是一宿未眠,肉食的誘惑讓它一直隱藏在暗處。等到永昌遠離石臺,才麻著膽子過來找食,結果被抓了個人,嗯,熊贓並獲。
繼續朝前逼近,黑熊也慢慢後退,發出低低嘶吼,似哀求,似恐嚇,整一個色厲內荏的熊貨。
永昌故意逗弄它,要試探這頭猛獸的極限,並不停留,繼續逼迫。眼看離自己的食物越來越遠,黑熊忍不住憤怒,人立而起,不住咆哮,張牙舞爪,腳步卻半點不敢向前,始終保持二十多米的距離,隨時準備逃跑。那件黑沉沉的物事,捱上可不是好耍的。
永昌突然揚起短刀,一道黑光映入黑熊眼球,簡直驚破了它脆弱的心靈,眨眼就跑出幾十步,看看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才又戀戀不捨地回頭。滿頭霧水,一臉茫然,搞不清狀況。
追又不追,打又不打,這怪獸到底想要幹嘛咧?
在黑熊絕望而迷惘的目光中,一個黑點從天而降,掉在了腳下,散發出誘人的香味,看看永昌,嗅嗅烤魚,黑熊又驚又喜,更加困惑不已。
幾兩重,巴掌大的小魚也就是一口零食,嘎巴嘎巴就沒了,熟食的味道卻更讓它糾結,不敢靠近,不忍離開。一時之間人和熊僵持著。
一方有意逗弄,一方糾結萬分,十分詭異。
又扔出一條烤魚,也就二十來米遠,掉在中間的石板上,黑熊過了半晌也不敢靠近,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永昌,餘光卻不時瞟向地上的食物,那眼神中有喜悅、有期待、有恐懼、有痛苦、有哀怨,一時間五味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