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你是怎麼想的。”太后雖然是在問雲瑤,可語氣裡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雲瑤穩了穩心神,深吸一口氣,然後沉聲說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若事情真如錦繡姑姑看到和聽到的那樣,那麼勾結北狄的不是周美人,而是周太常。”
此話一出,殿中的氣氛頓時一變,就連太后身上素來慵懶的氣息,也變得十分凌厲,甚至夾雜了一絲肅殺的意味。
容雅十分緊張,她緊緊地盯著雲瑤,生怕她說錯了什麼,或者哪裡表現的有點不對勁,讓太后看出什麼端倪。
畢竟,周太常勾結北狄人的結論是雲瑤早就知道的,她現在要裝作剛想通的樣子,而且還要將整件事情串聯起來,編造一個天衣無縫的說辭,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奴婢曾聽映泉提過,治理南方水患之時,刺殺楊御史和重傷顧將軍的都是北狄人,顧將軍所中之毒七日纏也是出自北狄人之手,說明北狄狼子野心。而如今,七日纏之毒在宮中出現,並且被周美人用到奴婢身上,卻誤打誤撞解了奴婢身上原本和顧將軍一樣的七日纏之毒,這說明周美人和北狄人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聯絡。然而,周美人身居內宮,根本沒有機會與外界接觸,她能接觸的也只是自己的母家,所以……真正與北狄人勾結的,是太常大人。”
雲瑤有條不紊的說著,一切推理都那麼水到渠成,將七日纏同時出現在宮中和南方的巧合解釋的清清楚楚。
“至於楊御史之死和奴婢中毒,以及映泉受冤枉,這就更好解釋了。周美人為了在後宮之中打壓楊良人,於是請周太常出馬,在楊御史南行之時刺殺他,讓楊良人失去母族的依靠,在宮中孤掌難鳴,此計正中周太常下懷。周太常和北狄勾結,必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既然北狄人幫他除掉楊御史,那他便幫北狄人剷除太后娘娘安排的人,讓太后娘娘懷疑皇上,造成大寧中央王朝內鬥,讓北狄有機可乘。”
殿中只有雲瑤一個人的聲音,這個十六歲的少女用自己的智慧,將這一切的計劃解釋的滴水不漏,讓高臺之上這個寧宮裡最尊貴的女人信服。
太后沒有說什麼,似乎已經沉浸在雲瑤的思緒中,跟著雲瑤的話,將這一切都理清楚。
而站在下首的錦繡見狀,心中不免有些著急。如今楊良人已經鬧上門去,周美人也已經有了防備,如果太后娘娘再不下決斷,給了周美人毀屍滅跡的機會,那一切可就不妙了。
“太后娘娘,楊良人既然敢找上門去跟周美人對峙,說明她手中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錦繡躬身說道,“不如還是把兩位主子叫來建章宮好好地問一番,若是周太常真的心懷不軌,跟北狄人勾結,霍亂大寧的朝綱,那才是真正的罪不可赦!”
“也罷。”太后聞言,點點頭,“錦繡,你傳哀家懿旨,將楊良人和周美人都帶到建章宮,哀家有話要問她們。”
“奴婢這就去。”錦繡說著,便快速轉身離去,帶著趙公公,以及建章宮其他幾個太監和侍衛,直奔鳴鸞殿,趁著楊良人還沒有離開之前,將楊良人和周美人全部帶到了建章宮。
“雲瑤,把悔過書留下,你和雅兒離開吧。”太后轉頭對雲瑤吩咐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已經查清楚了你該查的事,剩下的不必再插手。”
“奴婢遵命。”雲瑤躬身應著,然後扶著容雅,兩人辭別了太后,走出建章宮的大殿。
雲瑤知道,她的作用只是太后安插在後宮的一顆棋子,輔佐容雅統領六宮,如今堪破朝堂之事,得知周太常與北狄人勾結,已經超出了她身為少使的職責範圍,所以太后不會再讓她繼續插手。
不過這樣也好,她不插手,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太后都懷疑不到她的身上。
畢竟……她做的只是查出了小希之死的初步端倪,至於周美人買兇刺殺楊御史的事,是錦繡姑姑親耳從楊良人的口中聽到的,而周太常和北狄人相勾結,也是錦繡姑姑推測出來的,而她不過是將先前自己心中的疑問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而已。
誰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情的幕後推手是她這個看絲毫不起眼的宮女,而她的目的,也不過是想替顧清銘討回一個公道而已。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夜跟隨沈澤出宮去探望顧清銘的時候,他身中劇毒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命懸一線,慘白的臉色,加上烏青的嘴唇,只差一點點,就魂歸西界。
那個時候,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顧清銘真的死在北狄人的手中,對大寧國,對沈澤來說會是什麼樣的損失,對她來說又是怎樣的痛徹心扉。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周太常,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跟北狄人相勾結,楊御史死不足惜,可顧清銘卻不該受此連累。
“雲瑤姐姐,你說……事情會如我們預想的那樣嗎?”容雅和雲瑤一邊走,一邊問著,“那個晨露,會按照你的吩咐做嗎?”
天色逐漸暗沉,只剩下天邊隱隱一絲亮光,就連眼前的路也有些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