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澤然眸光一沉,擰起眉頭緊緊盯著對面嘴角帶笑的老人,他笑容淺薄,更多時候是在打量易澤然,目光深邃又危險,像只運籌帷幄的老狐狸。
“Darcy很喜歡你。”勞斯先生衝樓梯口看了一眼,方才離去的女人不知在何時折返,貓著腰站在轉角處偷看,露出一抹鮮豔的碎花裙子,似乎意識到自己被發現,女人發出不小的驚呼聲,那抹裙影也隨之消失。
勞斯先生收回目光,笑容和煦地看著易澤然,“這孩子從小在我身邊長大,安逸慣了,養成了單純的性子,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這些年沒少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欺騙利用,做長輩的就希望她能遇到個可靠的男人,平安快樂地度過下半生。”
易澤然的瞳孔一縮,危險地看著勞斯先生,“沒記錯的話,勞斯先生的願望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達成了。”
“我會向媒體公佈他們已經離婚的事實。”注意到易澤然驟變的臉色,勞斯先生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我不會允許外界任意抹黑她的名譽,這一點,在易先生交給媒體照片的時候就應該清楚。”
易澤然低下頭,切換成謙卑的神色,一板一眼地向勞斯先生道歉,“很抱歉,是我的失職,沒有核實照片主人公的身份便允許手下把訊息公佈出去,害得Darcy名譽受到損傷,我已命令屬下撤掉所有關於此事的新聞,如果勞斯先生有什麼需要,在下可以全力配合。”
勞斯先生輕笑一聲,目光從易澤然誠懇的臉上略過,臉上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在我的世界裡,道歉是最沒有效果的解決方式,所以易先生,你要拿出點誠意來。”
易澤然低垂的眼睫顫動了一下,放在膝蓋的手掌悄無聲息地收緊,“那勞斯先生的意思是?”
“和Darcy訂婚,同時,我會向外界宣佈與易氏合作的訊息。”勞斯先生的眼中閃過一抹精明的光,“我可以保證易氏會渡過所有難關,相應的,你也要拿出一些誠意來。”
“勞斯先生,您知道,我的未婚妻子正在家裡等我。”易澤然的回答乾脆利落,目光誠懇謙卑,沒有頂撞卻又包含著堅定的力量。
勞斯先生眼神一凜,“你就不怕我轉身和易氏的對手合作?”
易澤然站起來,認真地衝老人鞠了一躬,“我相信以勞斯先生的實力如果要對付易氏集團根本無需通知在下,我相信您的人品,也相信您和我父親多年的友情。”
勞斯先生的臉色很不好看,鷹一般的眼睛在易澤然身上掃視良久,末了合上了眼睛,感慨道:“易正浩養了個很優秀的兒子,只可惜太年輕了。”
易澤然面色如常地向老人告別,出了宅院雨已經下得很大,狂風吹斷了院裡一棵新栽種的玉蘭樹,僕人們冒著大雨清理現場。
宋博遠拿著黑傘等在門口,見易澤然出來連撐開黑傘迎了上去,男人的臉色很不好看,比天空密佈的黑雲還要陰沉幾分,他起伏不定的心頓時沉了幾分,“易總,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勞斯家族在M國的地位已經達到了舉足輕重的程度,幾乎所有商人遇到勞斯家族都會繞路走,而作為勞斯家族的掌管者勞斯先生,更是出了名的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圈裡沒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更不要說主動招惹。
費盡心思拿到那兩張照片的時候宋博遠就已經猜到了易澤然要做什麼,可他還是忍不住驚訝,老虎尾巴上拔毛,聽起來便讓人四肢生寒。
易澤然抬頭看了一眼前方如注的大雨,黑色的眼眸如死海般寂靜,“還不算太糟。”
最起碼切斷了袁牧向勞斯家族合作的念頭。
宋博遠沉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觀望男人的臉色,問出心底的疑問,“勞斯先生還會追究今天的事情嗎?”
這是他第一次處理M國的事情,為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麻煩,來之前做足了功課,其中看到最多的字眼便是勞斯家族,明的暗的,全都是關於那個神秘家族的傳聞。
據說M國有個家族企業的公子哥費盡心思攀上了勞斯家族,一時間巴結他的世家貴族擠破了頭,後來這位公子哥喝醉了酒,吐露出一樁關於勞斯家族的密辛,具體是什麼已經無人可查,反正最後的結果是那家族半個月之後宣佈破產,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有了先例,宋博遠不可能單純地相信勞斯先生會不追究責任,可是他又相信易澤然的能力,從他進CY起,那個男人就沒有失手過,任何事情都逃不過他毒辣的眼光和說一不二的手段。
這場交鋒,誰勝誰負,實在太吸引人了。
聞言,易澤然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車門拉開,男人彎腰鑽進車廂,丟下三個字在磅礴的大雨中,“我在賭。”
宋博遠的心頭一震,望著車廂裡面容恬靜的男人呆愣了半晌,究竟擁有怎樣的氣魄才可以風輕雲淡地說出這三個字?
賭,贏了還好,輸了,那便是萬劫不復。
易澤然轉頭睨了多次不在狀態的男人一眼,指尖有節奏地敲打著膝蓋,“宋博遠,你的表現讓我開始懷疑……帶你過來是否是個錯誤。”
宋博遠驟然停止了腰背,動作迅速地拉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