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落腳步一頓,偏頭睨了她一眼,“為了不給你惹麻煩,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她離開M國時趕著時間,連衣服都沒有帶一件,所有的東西都是在首都重新 買的,都放在了酒店,總共就幾件衣服也不值得回去拿,至於證件全都是隨身攜帶的。
勞斯先生的人還沒離開,她也不需要趕著去機場車站,直接乘坐私家車去C城,經過這麼一鬧,易澤然肯定認定了她會往偏遠的地方躲,這也的確符合她一貫的性格,那這次她偏要往狼窩裡去。
大概走得太急,蕭落路上暈車,到地方時已經吐到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勞斯先生的人還算仁至義盡,幫她定了酒店房間,又幫忙買了食物藥藥品才離開。
吃得都是冷硬的麵包餅乾,酒店裡沒有熱水,她也懶得去燒,就這冷水把藥吃了,結果吐得更加厲害。
易澤然果然去了首都,二話沒說派人把蘇青從學校拎了出來,又是哄騙又是威脅,把蘇青嚇得掰著手指頭把蕭落這幾天的活動全都背了下來,還主動交出了自己偷拍的照片,唯獨說不出來蕭落到底去了哪裡。
被放出來後蘇青還不敢立馬給蕭落打電話,回到學校悶頭睡了一覺,確定沒什麼事了才敢給蕭落打電話,這次她從易澤然身上吃了虧,自然咬牙切齒狠狠罵了一通。
蕭落胃裡正難受,自己提著水壺燒了熱水,就這熱水一邊啃麵包一邊聽蘇青抱怨,聽著聽著眼淚就往下掉,合著難以下嚥的麵包一塊嚥進了肚子。
長這麼大,她還從未體驗過這麼淒涼的生活,即使是父親剛剛去世母親忙得頭暈眼花的那段日子,也有人每天做好了熱騰騰的飯菜端到她跟前,而今天,她卻要靠著個陌生人的同情心活下去。
想到那人轉身離開時看她的眼神,她的心就像被人拿針扎過了一樣,而蘇青還在她耳邊反覆地念著易澤然的名字,每念一次她都會想起那人對她的好。
他在除夕前夜千里迢迢地趕到H城將她從冰冷的雪地中抱起,那晚他懷裡的溫度比熊熊燃燒的火爐還要熱烈,叫她想起來心裡就彷彿有把火在燒。
她還記得母親去世那天,她跪在病房裡不肯起來,悲傷到以為失去了全世界,也是他俯身貼耳輕聲道:“蕭落,你還有我”,語氣裡的柔情與堅定,讓她千萬般愁緒都化成了水。
她以為愛能夠戰勝一切,走得路多了卻發現這世間最虛無縹緲的便是愛了,它比不過世俗偏見,也比不過榮華富貴,更會被時間輕易地擊碎。
愛情,來得時候有多轟動,走得時候就有多慘烈。
眼睛肚子的麵包像塊冰冷堅硬的石頭堵住了心口,她的呼吸越來越憋悶,蘇青聽出了她的異常,捏著手機一聲接一聲地追問,蕭落卻已經丟了手機,捂著肚子伸手給自己倒水。
茶壺沒有放好翻在了桌面,冒著熱氣的開水澆了一桌子,擱在角落的手機也未能倖免,蘇青吵嚷的聲音在手機被開水浸潤的過程中沒了聲響。
蕭落端著僅剩的一杯熱水往嘴裡灌,水太燙,舌頭登時變得麻木,喉嚨也似乎被燙壞了一層皮,她哭叫一聲,丟了手裡的杯子,熱水就這玻璃渣散落了一地。
她就坐在那裡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抽出紙巾擦拭手機,可手機進了水任憑她怎麼擦都沒有任何反應,最後哐噹一聲落在溼淋淋的地面,螢幕碎成幾瓣,徹底沒了念想。
她還在哭,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流不盡一般,腦袋裡反反覆覆都是易澤然的名字,還有剛才蘇青複述給她的話。
——“她是我易澤然認定的妻子,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找回來。”
她幾乎能想象出他說出這句話的語氣,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那種自信與氣度,彷彿一伸手就能把她牢牢地攥在手心。
她愛慘了他這模樣,如今,也怕極了他這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