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連續幾天的工作耗了太多心思,蕭落一躺在床上就很快睡著。
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蕭落罕見地夢到了童年時期居住的小院子。
小院子是由青白色塊堆砌成的矮牆圍成,參差不齊的的石塊上大多生了層青綠色的苔蘚,有狹長的草葉從石縫裡冒出頭密密地長了一大叢。
院子裡有一片菜地,裡面種了許多時令蔬菜,紅紅綠綠地長得甚是好看。
地頭的葡萄架上咕咕嚕嚕掛了許多串紫水晶般的葡萄,小蕭落寫作業時總忍不住往那一處看,看著看著就會默默咽口水。
葡萄架的旁邊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樹,樹長在鄰居家,但叢生的枝葉擠擠挨挨地越過矮牆投下一大片陰影。
濃綠的大葉子之間突然冒出一個小腦袋,小腦袋上的兩顆眼睛溜溜一轉,看起來比陽光下的葡萄還要烏黑明亮。
見蕭落仍然握著筆桿趴在小桌子上沒有舉動,小腦袋慢慢從枝葉裡探出來。
穿著汗衫的男孩坐在深褐色的樹幹上搖晃著兩條白皙的小腿盯著她笑,蕭落訥訥地跟著他笑。
男孩目光一轉巴巴地看了眼下垂的葡萄,慢騰騰地扶著樹幹站了起來,還很短的胳膊小心翼翼地伸向最近的葡萄。
那隻小手接近葡萄一點,蕭落的心就緊了一點,既盼著他早些夠到東西,又怕他摔下去。
眼看著男孩的之間觸到了飽滿的葡萄皮了,房間裡突然傳來林母的聲音:“落落,進來吃飯了。”
夢境戛然而止。
蕭落翻了個身子睜開眼,天已大亮。
週末的生活本該是清閒而懶散的,可她躺在床上睡不著索性直接了爬起來。
下樓的時候蕭落正好碰到剛完跑步回來的易澤然,一身淺灰色運動服,汗水晶瑩剔透地掛在額前髮梢上,清冷的臉上帶著抹紅色,擦身而過時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熱氣,像是空調房裡突然吹進的一股風,暖而不熱。
“早上好。”蕭落禮貌地打招呼。
易澤然拿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一張臉上紅白分明,煞是好看,“早上好。”
言罷,徑直上了樓。
餐廳早就準備好了飯菜,一份豆漿油條一份麵包牛奶,截然不同的口味和風格。
住在易宅的這幾天,每天早上擺在桌子上的都是傳統的中餐,她一直以為易母長期居住在C城,飲食習慣的也跟當地人無異,現在突然看到端著牛奶的易母,蕭落才意識到原來她自以為的習慣不過是易母的殊待對待。
一種難言的情感潮水般湧上心頭,蕭落盡力掩飾住內心的翻騰,抿抿唇一言不發地坐到了易母身邊。
上了年紀的婦人一手端著純白的牛奶一手託著杯底,對著她淡淡一笑。
或許這個世界真的存在一類人,他們雖然富有但依然擁有一顆善良而純真的心,像顆初升的太陽般赤誠地照耀著每一個被黑暗侵蝕的角落。
他們像個孤獨的行使者,潤物細無聲地帶給身邊的人愛和暖。這種愛,這種暖,無關身份,無關地位。
就像孤單而又柔軟的易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