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回到閣樓的時候,看見兩個小傢伙正竊竊私語。他把竹簡擱在桌上,給自己倒了碗茶,問道:“行程安排好了嗎?”
揚子居回過頭來,說道:“安排了,明天就走,不過沿途會去兩所道觀。”
“道觀?”儋有些疑惑。
揚子居嗯了一聲,向他解釋。那兩所道觀的外派執事原是山門裡的授業長老,是老人了,按輩分是熙那一輩的,他們在熙少年時代就曾教授過道法,在中宗年間被熙委任維持道教的勢力,數十年的努力下,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在冀州的話語權。這次他們入京,會東出益州,北穿冀州,在冀州邊緣抵達天京城,直朝睿宗。以他們的腳程,道教的馬車也需要十天左右才能到達。這也難怪揚子居的提議了,十多天的路程,搞些么蛾子,再慢些也無所謂,耽擱不了行程。
儋覺著漏了些什麼,問道:“紙鶴呢?”
揚子居搖搖頭,繼續講道:“那是道術,前代掌門創造的。師兄你,不知道?”
儋搖頭,揚子居覺著奇怪,但也沒多問,解釋道:“紙鶴是有靈性的,與其稱為紙鶴,倒不如說它是一道載體,師尊與青山同修,引一絲靈氣渡於身旁,長治已久,便能簡單獲一靈智。師尊將它送入一紙鶴中,紙鶴便栩栩如生,同一般無別。但它終究是屬於師尊體內的一份靈力,師尊閉關後,它自然也陷入沉睡。”
儋琢磨片刻,覺著師祖果真一人才。道門本與天地相溝通,受天地洗禮,而師祖藉此吸納靈氣,使靈氣蛻變,擁有簡單的靈智,如同分出一絲神念以供驅使,極大解決了一些傳訊的問題。他有些心熱,問道:“怎麼修行的,我試試,看看能不能騎鶴去。”
空氣有些凝固,連不管世事只顧看書的孟彧都抬起頭來。
“有······什麼問題嗎?”
兩人強行微笑,起身拜後離開,走時還相互拜了拜。
“師弟我去準備明天的送行了。”
“鬧煩師弟,我去收拾收拾衣物。”
“那師姐早些歇息。”
“嗯,師弟好夢。”
儋端著茶第一次有了摔碗的衝動。
兩人走後,他慢慢飲茶,見著天色漸漸昏暗,明星開始閃耀著光芒。閣樓裡失了色,只能隱約見著桌上的竹簡與碗中晃盪的波光。他抬了抬手,一盞油燈噌地上了火,照亮了閣樓四周。儋從懷裡摸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物件,是隻紙鶴。有一種很奇怪的情緒浮在心頭,他放在桌上,把它撫平擺好,不過紙嘴還是慫拉在腦袋上,翅膀沾了些泥汙,擦不掉。
燈火裡,一大一小盯著。
良久,他吹去燈火,向內室走去。
紙鶴與青竹簡、茶碗擺在一起,沒什麼突兀。月華鋪地,竹簡幽幽地泛著光,看著似乎紙鶴的嘴也不算是很歪了。
像是被人扶了一下。
“小林公公死了。”案前的中年人嘆了口氣。
這是第一次,他的手伸入那邊。
——然後被斬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