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知道今日的見面不是好事,奈何別人見了孃家人都是高高興興的,可偏她見了孃家人跟來了仇人似的。
不是有事相求,就是去撐面子,今日直接被問罪了。
她有時在想,是不是欠楚家的?
陛下暈倒後五日,當夜同文韶一起被秘召的傳令官快馬加鞭到了鎮北軍大營。
傳令官專等到夜黑風高之時,扮成了倒泔水的車伕,拉著臭氣熏熏的幾個大木桶入了大營。
進入後擇一處偏僻之地,將馬車停下。
這傳令官本是鎮北軍中文韶的侍令,平時少露面,專做些傳暗信的活計。
近子時,傳令官開始摸索進了主帳——秦眠的營帳。
此時全軍上下已經開始休整,只有夜間巡邏的隊伍。
自從勒博泰宣佈停戰開始,鎮北軍大營就開始到了休整的程度,常有飲酒慶祝、歌舞昇平之狀。
秦眠身為主將,默許部下慶祝,只要留有巡查和駐守在帳外的能夠及時彙報情況。
主帳的燈火還未熄滅,有一身材窈窕的女子在帳內走動,這女子看起來已經身懷六甲,小腹隆起。
女子貼心的替書案上翻閱奏摺的秦眠換茶水,時不時痴痴的望著。
這時帳簾被拉起,猥瑣的進來一個馬伕裝扮的人,秦眠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不動聲色的開口對女人說:“嫚茁你先回去休息。”
只一句,懷孕的女子十分溫順的退了下去。
這懷孕的女子叫藍嫚茁,是當初陸忠為秦眠選的侍妾,無論是琴棋書畫、歌舞彈唱,還是烹茶斟酒都是在教司中拔尖。
長得還是更是楚楚動人、軟玉溫香,伺候人也被調教的有一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溫順體貼,有女如此,在這寒冷孤寂的長夜,卻是百般順心如意。
算著日子,藍嫚茁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陸忠著急讓秦眠生個兒子,好給自己的小女兒牽姻緣,所以在四個月的時候,就請來了一位高人,來給藍嫚茁把脈。
當時那名高人捋著山羊鬍,目光時短時長,摸了足足兩刻鐘的脈。
最後故弄玄虛的說了句帶把的,陸忠是深信不疑,秦眠卻覺得這都是江湖術士的小把戲,並不信。
可這訊息一傳出去,都說秦眠要有長子了,將士們還尊稱藍嫚茁為夫人。
秦眠不以為然,任由這些話在營帳中蔓延,那些伺候的婦人們都以藍嫚茁為尊。
誰又不知,京都已經有一位祁王妃了呢。
藍嫚茁到底不是賜了冊寶的側室或是秦眠點過頭的侍妾,當下不過算是個伺候的下人。
可大營裡的將士和老嫗們都不約而同的抬了藍嫚茁的身份。
也許秦眠心裡已經有了盤算,畢竟藍嫚茁的肚子裡是他的骨肉,等真正誕下麟兒的那一刻,他或許會給藍嫚茁一個身份。
出身教司,名義上是個官妓,按理她是入不了皇室的,做個侍妾都算是抬舉。
秦眠一定深知這一點,他自幼長在宮裡,對這些尊卑嫡庶懂得很。
可王爺不點頭,藍嫚茁始終不敢直言,她本就是個玩物,能夠懷上王爺的孩子已經是恩賜,她又怎麼敢提什麼要求。
藍嫚茁向來溫順,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平時只是溫溫柔柔的嬌聲細語,只要秦眠稍稍動怒,藍嫚茁就嚇得像個受驚的小貓。
後來秦眠也不在藍嫚茁面前動怒,只是溫柔以待,時間長了,就成了舉案齊眉的兩個佳影。
當今陛下沒有長孫,幾個王爺都生不出兒子,藍嫚茁這一胎若真是個兒子,那就是大封皇帝的長孫,即使是個庶出,藍嫚茁此生都會母憑子貴,沒準還真能抬個側室夫人噹噹。
這些事遠在千里之外的楚雲京自然不知道,訊息閉塞,她只知道自己家王爺的侍妾有孕了。
她起初有些不高興,只那一瞬,過了後事情多了,她也就忘了,全然忘了這個身懷六甲,隨時威逼她未來兒子地位的胎兒。
活在當下,哪家的丈夫不有個三妻四妾,不會有庶子庶女,都是常事。可對於活在楚氏不納妾、袁氏忠貞,這種家門的楚雲京,又豈能安心的接受枕邊人心裡有別的女人,膝下有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主賬內,傳令官動作極大的單膝跪地回話:“回稟殿下,陛下密詔!”
說罷,呈上一本暗軸,秦眠站起身隆重的雙手迎接,接過後拿在手裡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開啟密詔,金絲楠木製成的小木軸上卷著一張紙,外面用一條明黃的絲線綁著。
秦眠解開絲線,把有字的紙張抽出來,放下無用的木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