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對你那個院子裡的藏書,很沒有信心。”話雖然這麼說,昭王還是展開那張形狀亂七八糟的薄絹,掃了一眼。
白色的薄絹之上,密密麻麻,並不漂亮的字跡。如果能找到一個內力高過她兩倍的人,肯替她打通經絡,應該如何做。如果能找到一個內力和她相仿的助她,那麼應該如何輔以藥物針灸,分步打通經絡。如果無人相助,那麼她應當如何壓抑反噬,如何用火針灸法緩緩刺激經絡,在三年中達到同樣的效果……
昭王心中大震。白絹上詳述的方法,各個匪夷所思,卻又都合理可行。她對自己的內功有深刻的瞭解,看過便知道,這些,對於她來說,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不由得抬頭看定了傅漢卿,看定了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這是什麼?”
“啊。”傅漢卿有點不好意思。“我那裡沒有紙筆,所以我扯了一條內褲……”
昭王又被氣到渾身無力了。“我是問你……算了。你為什麼把它給我?”
???傅漢卿滿臉困惑地望著她。“現在不給你,以後不就沒機會了。你照現在這樣煉下去,活不過四十歲的。”
昭王一時說不出話,暗自狠下心來,皺眉思索。
“你趕緊看看,我有什麼地方寫得不明白沒有?其實你最好現在就開始,這樣如果進行得不順利,或者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我還能幫你調整。嗯,他們不會那麼急著處死我吧?”
昭王的臉上又有了那種古怪的笑容了。“當然不會。你可是最關鍵的證人。等你進了天牢,肯定是要被變著花樣嚴刑拷打,逼你供認同謀,在他們滿意之前,他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一定會用最好的人參熬湯吊住你的性命。而且,你這樣的身份,這樣的相貌,多麼合適那種侮辱凌虐啊……”
傅漢卿無所謂地點點頭。“捨不得我死就好。我本來就沒有同謀,肯定什麼也招供不出來,不會連累別人的。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支撐上七八天應該還是可以的,你趕快找人來開始進行吧,起碼第一階段我還來得及幫你看著。”
昭王有找根棍子來敲他腦袋的衝動。“你……”
傅漢卿卻誤會了。“你別擔心,我不怕疼的。再說,就算我說出來是你做的,也不會有人信的不是麼?所以我不會說的。”
昭王嘆氣。傅漢卿還在說:“你不用費心管我。有很多事情,別的人好像都很在乎,但我不同……”
昭王擺擺手。“我知道了。你不怕疼,不怕餓,不怕侮辱,你什麼都不怕,什麼都能忍受,你是想說你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對吧。”
“呃……”傅漢卿有些訕訕。“差不多吧……”
昭王瞪了他一眼。“有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麼?”
傅漢卿苦笑。“這不是愛惜不愛惜的問題吧。事情已經這樣了,除了接受,我又能怎麼樣?”
“你能怎麼樣?!”昭王開始咬牙切齒。“我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完呢!當時你為什麼不走?別告訴我真是為了那個無聊的理由!天下這麼大,你難道除了信昌君那裡就無處藏身?”
“我這樣的容貌,在外面肯定會招惹事端……”
“不是給了你人皮面具麼!”
“嗯,啊?”某人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味兒來:“那些東西是你替我準備的?”
“院牆外面十五丈內無人,手中人皮面具,兜裡二十兩銀子……”昭王開始磨牙:“不是我還會是誰!”
傅漢卿有些無措了。“抱歉啊……”
她無奈地癱坐在床上。“算了。早知道我何必費那麼多心思。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
傅漢卿點點頭。“本來就是啊。”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不氣不氣不氣……
到底還是被氣樂了。“現在我相信你有所謂‘愛人’的資質了。”
“真的?”傅漢卿兩眼放光。
“對,你夠笨。”
“那,你肯幫我去愛人了?”
“幫你個大頭鬼。你命都要沒了,還關心這些。”
“這輩子來不及,下輩子也用得上啊。”
昭王又呻吟了一聲。“你倒真是什麼都看得開……怎麼會覺得我能幫你?”
傅漢卿笑了。“我也說不清。也許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對我好,保護我又不想著把我關起來的人吧。”
昭王哭笑不得。“我把你害到這步田地,你還居然認為我對你好?”
傅漢卿認真地看定了她。昭王一時竟然不敢正對他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