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好生大方,生女娃兒都人人有酒賞。”
“君上之女豈是凡人可比!吾聽老巫說君上乃九天玄女下凡,想來玄女之女定然也是神女。”
“俺村的虔婆也說君上是天帝派下的救世之主。”
“來福,聽說汝見過君上。此事可當真?”
“別聽他瞎吹!他還說隊副給君上伴駕呢。”
“俺沒瞎吹!那年君上乘坐五彩鸞車來南皮,俺同俺爹就守在城門口迎駕。扶君上下車的侍衛長得真像隊副。”
“那汝說說君上張啥樣?”
“俺…俺沒敢抬頭張望。”
“嘖!還說沒瞎吹。”
“俺沒瞎吹。俺能對天誓!”
“好啦。不論君上長啥樣。餘等現如今能得田地,能安居樂業,皆是拜君上所賜。”
“是啊,君上還派醫師來村裡替老弱義診。治好了俺叔父的腿疾。”
曹丕站在屋外側耳傾聽著屋內一干目不識丁的兵卒絮絮叨叨地細數起蔡吉近些年來所實施的諸多德政,恍惚間似乎明白了何為孟子所說的“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在他看來蔡吉廣施德政,便是“得其心有道”;能讓百姓感念其恩並自地奉其母女為神女,便是“得其民有道”。誠然屋內的兵卒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但曹丕相信天下間還有成千上萬像他們這樣得享蔡氏德政的百姓。只要有了這些百姓支援,蔡吉的江山便不會容人輕易撼動。
想到尋常百姓尚且能毫無保留地支援蔡吉母女,曹丕突然意識到自己身為蔡吉的夫君,眼下最該做的就是堅守崗位,信任蔡吉。因為他的妻子不是那等遇到困難就兩手一攤等著男人來救的纖弱婦人。他的妻子是心懷王霸之略,舉世無雙的一代英主。
與此同時在同一輪明月下,太史慈卻正在為如何處置甄耕留下的“證據”而煩惱不已。話說自打那日攻克高家塢後,齊軍便將整個塢壁翻了底朝天,進而從中搜羅出不少高家通敵的證據。而在眾多亦真亦假的證據中尤以甄耕留在高納和劉同屍旁的那枚錦盒最為扎眼。作為蔡吉麾下的席大將太史慈早年曾與張郃有過多次合作,兩人私下裡的交情也都不錯。所以太史慈並不相信張郃會背叛蔡吉。可錦盒內的諸多證據卻明裡暗裡都將矛頭指向遠在徐州的張郃。似乎又證據確鑿讓人辯無可辯。於是深感事態重大的太史慈一面嚴令部下不得對外聲張此事,一面則將辛毗、張清二人招入府內商議應對之策。
就著搖曳的燈光,張清和辛毗先後看完了錦盒內的證據。張清顯然沒想到冀州走私案還能牽扯上張郃,緊鎖著眉頭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辛毗則將所有的證據都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最後才一針見血地向太史慈斷言,“此乃離間之計,使君萬不可當真。”
“餘也不信儁乂會有二心。”太史慈跟著點頭附和道。
張清見太史慈和辛毗都不信張郃會通敵不由長舒了一口氣。於是他跟著提議道,“既是離間之計,何不乾脆焚燬匣中之物?”
辛毗卻是橫掃了張清一眼,意味深長地反問道。“將軍以為匣之物僅是離間君上與儁乂將軍?”
太史慈被辛毗如此一提點頓時就明白了問題的關鍵所在。確實,這錦盒中的證據看似是在誣陷張郃。可實質上又何嘗不是在考驗他太史慈,考驗齊國眾君臣。倘若他真的一把火燒了錦盒內的證據,或是故意隱瞞不報,背後的設計之人必然會透過其他途徑來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到那時不僅張郃無法洗刷冤屈,連帶著他與冀州眾文武也會就此揹負上結黨營私的罪名。想到這兒,深感左右為難的太史慈再一次緊鎖起了眉頭,“佐治言之有理。焚燬匣中之物,必會弄巧成拙。然則若將匣內之物呈於君上,怕是又會正中設計之人下懷。”
“那還上呈與否?”張清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一次不等太史慈回應,辛毗便已斬釘截鐵地介面道,“事關重大,自當上呈!”
“為何?若儁乂將軍因此獲罪,那可怎生是好?”張清心驚道。
辛毗扭頭反問,“將軍可信儁乂將軍通敵?”
張清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說,“不信。”
辛毗笑了笑,再次反問,“將軍都不信儁乂將軍通敵,君上又豈會中此等離間之計?”
張清聽罷辛毗所言,仔細一琢磨覺還真是這麼一回事,不由撓著頭憨笑了起來。一旁的太史慈亦跟著點頭感嘆道,“餘等追隨君上多年,竟不及佐治懂君上。”
“二位乃是關心則亂。”辛毗謙遜地擺了擺手,繼而又語重心長地向二人強調道,“自古離間旨在誅心,故毗以為唯有君臣互信,上下同心,方能破此離間之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