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說著話,眼睛裡的陰厲之色再現,“劉相這麼急著趕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本王,再無插手工匠業的機會了嗎?”
他又想到瑾融走進皇宮之前看他的那一眼。那是赤果果的挑釁,是譏諷他經營這麼多年,反倒不如瑾融初入朝堂得心應手,是譏諷他註定敗落!
劉成之也在猶豫怎麼應對現在的狀況?是和福王綁在一起,孤注一擲,還是脫離福王……他和福王合作多年,已經牽扯太深,抽身是不太可能了。
若說戶部是個能在銀錢上做手腳的地方,那工部就是個生財的地方。
工部是個用銀子的地方,朝廷每年撥給工部的各種工事款項,佔據了朝廷絕大支出。若是使用過程做得好,不顯山不露水、還不犯事,就能讓經手官員家世興旺。
福王主理工部之前,劉成之已經在工部經營多年。從做實務的官員,一直順順當當、安安穩穩的升到尚書高位,還給自己積攢了極豐厚的身家。
這期間,他只做好了一件事,那就是正確使用朝廷撥下來的銀兩。能把朝廷的各項事務做穩妥,又不虧了自己和下屬官員,那才是能吏。
混跡仕途,位置越高、權柄越大,榮辱也越是一線之間的事情。今日福王失勢,明日福王一系的官員就會跟著沒落,
嚴重點兒的,會被有過節、甚至有仇怨的對頭翻出舊賬,被置於死地。
為官多年,誰還能沒點兒糟汙事情?就算沒有,在失去權勢之後,也不愁被仇家平白栽贓幾件。
所以,福王這條船不能沉。
劉成之說道:“殿下,得想法子遏制禹王的勢力了。若不然,殿下和殿下屬下官員,只怕就真沒機會了。”
福王的神情略松,劉成之行事過於謹慎,遇事總想著能有萬全之策。但這兩句話說的還算過得去。
哼!劉相身居高位多年,難道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嗎?從他們選擇扶持一位皇子開始,就沒了退路。除非他們之前沒得罪過人,除非他們甘願捨棄官職,重新做回需要仰人鼻息的尋常鄉紳,眼看著家世提早沒落。
“劉相今日說起這個,可是想到什麼要緊的事情?”福王回想劉成之告知的皇帝今日商議之事,好像沒什麼特別的。
劉成之有些苦澀道:“殿下有沒有注意到,今日議事時提到的煤礦?”
“煤礦?那種黑石頭的煤炭?”
“對,就是煤炭。若是沒有蒸汽機、沒有鼓風冶煉爐,這煤礦就是個很雞肋的東西。也許於百姓有些用處,可對於官員、富豪來說,那東西無論取暖還是廚房使用,遠不如上好的木炭。”
福王有些回過味了,“操作蒸汽機和參與冶煉的匠人沒那許多講究,對於蒸汽機來說,只要煤炭火力旺盛,就是如虎添翼。有沒有雜質和黑煙,都沒什麼關係。”
劉成之點頭,“更有甚者者,葉欣顏今日還提出,試試用燒製木炭的辦法處理煤炭。微臣以為,這樣處理煤炭應該是可行的,說不定很短時間就能成功。殿下,若是讓他們把除去雜質的煤炭用於冶煉,有可能煉出讓世人震驚的精良鐵材。這個功績太大了。”
劉成之皺著臉,今日議事,讓他有了深深地憂慮。葉欣顏那女人的腦子不知是怎麼長的,她和她治下的工匠以及機械作坊,決不能再以常理視之。
若葉欣顏不能歸福王所用,怕是不能留了。多留一天,就能給禹王多添幾分繼位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