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秦坐在車駕子上,黃牛走的並不快,尾巴上的水珠甩在一旁。
輪子劃過青石板的路,竹莊是個不大的村子,隔著老遠就能看見整齊的房子,中間留出小路。
有在納鞋底的婦女圍坐在一塊,聊聊家常。
沈秦手裡舉著油紙傘,長髮被雨水浸溼,他站在門口,“大娘,打聽一下,程家住在哪邊。”
怕說的不仔細,沈秦還特意強調了一句,“就是程桃的那個程家。”
本來納鞋底的夫人頓了一下,“在往南走,你們是程家的親戚啊,下這麼大的雨還過來。”
沈秦含糊的解釋一句,道了聲謝,辨認方向之後馬車又衝進雨水裡。
程家在竹莊的最南。
和那排房子分散,門從裡邊拴著,院子裡還有四處亂走的鴨子,沈秦上前拍門。
“有人嗎,家裡有人嗎。”
裡邊沒人說話,直到拍了第三次,才聽見細細簌簌的走路聲,開門的是個老丈。
手裡拿著柺杖,兩隻眼睛拿布包著,“誰啊。”
他一雙手佈滿皺紋,兩間屋子相鄰,連個小院都沒有,裡邊昏暗的厲害。
沈漾從車子上蹦下來,“是程桃姐姐讓我來的,這是程家嗎。”
老丈聽見這個名字,矇眼睛的布慢慢溼透,“桃回來了嗎,進來,快進來說話,老婆子。”
老丈側開身子,沈漾等人進了房間,屋子裡還有人,婆婆上半身架在椅子上,靠著雙臂的力量往床下挪。
裡邊太黑了,因為吃喝住都在兩間屋子,再加上潮溼,充斥著難聞的味道。
“姑娘,你是俺家桃的朋友嗎,她現在咋樣了,俺們一直不知道她的情況。”
婆婆的眼淚來的不比老丈慢,沈漾蹲下身子,雙手被婆婆拉住。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聽到閨女的訊息,這地界實在太小,沈秦在屋子裡陪著妹妹,沈漢帶著沈隋站在門口。
“婆婆,桃姐挺好的,她很掛念你們,還讓我給你們帶了書信和銀子。”
小姑娘掏出空白的信封,那一抹白色在黑暗裡著實顯眼,婆婆抹著眼淚,“好,她好就好,姑娘,俺們不識字,信裡寫了啥,能不能給俺們念念。”
老丈摸索著送了個小馬紮過來,“姑娘,你坐。”
他則是站在原地,這個家比沈家還要貧窮。
沈漾垂下眼睛,“好,老丈,婆婆,你們也坐,我給你們讀讀。”
她扶著婆婆坐在椅子上,老丈自己坐在床邊,雨水打溼沈漾的外衣,但信紙保護的很好。
小姑娘展開紙張,剛讀完第一句,“爹孃阿弟,我是桃……”
門外馬蹄聲急,踩濺的泥水揚起髒汙,鞍繩高高拉起,馬背上的少年一身黑衣,披著黑色斗篷。
“漾漾,出事了。”
是謝言川。
少年甚至沒有翻身下馬,沈家眾人扭頭去看,斗篷下,謝言川雙眼凌厲,“高家那邊來人了,說大夫人的那套梨花木出事了。”
他們才走一天不到。
沈漾把信紙塞到沈秦手裡,直接衝向謝言川身邊,“怎麼回事。”
謝言川搖搖頭,“暫時還不知道。”
高家那批單子夠他們未來一年的花用,沈漾咬咬牙,“走,去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