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便知這人不是好死的,仵作仔細驗過,亦道這人是被害的。至於小太監的身份,此番也有了進展。仵作為其除去衣衫之時,發現了一塊腰牌。
腰牌不是尋常之物,甚至不必細查,眾人也知這東西出自何處。
東宮裡的腰牌,可不是誰能弄到手的。楊顯方寸大亂,不曾想到這事竟然還真同太子有干係。他皺著眉頭很是琢磨了一會,心裡頭的疑團卻是越滾越大,最後終於成了一塊硬邦邦的大石頭,幾乎要將他壓垮。
他連忙尋了蘇彧來說話,一見著人面便問:“太子殿下前腳才送了個兇手來,這怎麼後腳就又冒出來個死人?”
丁老七見過那小太監的容貌,一辨就知真偽,蘇彧自然知道太子送來的人是怎麼一回事,更何況這裡頭還有陳公公在:“死了的這個,才是我們要捉拿的人。”
楊顯一屁股在雕花寬椅上坐下,緊擰著眉頭道:“這事需得上報皇上,才能定奪了。”
雖則死的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內官,但一來是被人謀害喪命的,二來這原就是他們正在追查的人,再者又身懷腰牌,足以證明他是太子的人,這案子怎麼也只能等到嘉隆帝回宮再議。
“大人說的是。”蘇彧神色淡淡,點了點頭。
楊顯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有氣,又不知如何發洩,憋得臉色鐵青。若是蘇彧打從一開始便聽了他的話,而非自作主張追查下去,而今哪有太子什麼事!他心下忐忑,直覺告訴他這事不好辦,但咬著牙也得辦下去,楊顯愈發不痛快起來。
他灰頭土臉地去擬摺子。
蘇彧則去探戒嗔。
戒嗔和尚驟然被抓,怯意霎時湧上心頭,怕得厲害,見官差個個凶神惡煞的,唬出了一腦門子的汗,沒等人問上兩句話,他先駭白了臉,暈死過去了。
一群人面面相覷,竟是誰也沒見過這般膽小的人,心道這樣的人,能同一股腦殺害了十餘個孩子的人,有什麼關係?
可長生那天在林子裡明明白白瞧見了戒嗔,他怎麼也不能撇清。
蘇彧親自審問的他。
戒嗔先前還不肯說,後來耐不住終於張了嘴,說的卻是些三五不著調的話,更是乾脆念起了經文。
蘇彧饒有興味地看著他,也不說讓人用刑逼供,只是慢條斯理地將戒嗔未曾出家之前的事說了一遍。
他說一句,戒嗔的面色就變上一變,陣青陣白,難看之極。
片刻後,蘇彧笑了笑,話鋒一轉,道:“官府要捉拿的人,是殺人的兇手,而不是你。”
戒嗔還沉浸在被人揭了老底,猶如被人扒光了衣裳暴露在人前一樣的窘迫裡,陡然聽到這麼一句話,頓時眼睛一亮。
蘇彧道:“你既不曾殺人,怕什麼?”
戒嗔情急之下連佛號也忘了,只是說:“大人明鑑!”
“但是……”蘇彧蹲下身子,平視著他,“你口中的話但凡有一句假的,便是佛祖也難救你。”
戒嗔只想著要脫身,再不猶豫:“數月前,有位大人找到了我。”話音未落,他慌忙改口,“不不,應當是為公公!”
蘇彧頷首:“繼續說。”
戒嗔的話音頓了一頓,他突然又支吾了起來,“他尋我、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