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眉頭微微一蹙,隨即站起身來:“人在哪?我親自去見一見。”
綠蕉道:“在門房上候著呢。”
“把人帶到點蒼堂裡去。”若生吩咐了一句,又走近雀奴去同她說了兩聲,這才抱了手爐轉身往外走去。
外頭天晴了一陣,這會又開始下起雪來,沒一會便下得大了,如搓綿扯絮,紛紛揚揚。雪粒子打在傘面上,簌簌作響。若生走進點蒼堂時,傘面上已積了薄薄的一層白,連帶著手裡的暖爐似乎也不大熱了。明明是才添的炭,一會工夫就冷了下去。
大丫鬟葡萄收了油紙傘,便來接她手裡的小暖爐,要去重新添炭。
若生站在庭前止住了腳步,將暖爐遞了過去,一面問道:“這梅花何時開的?”
點蒼堂裡只有一株梅樹,年紀大了,便也不愛開花,往年這時候樹上還是光禿禿的,沒什麼顏色。不曾想,今年卻是開了。若生方才進門,不經意間抬頭一看,就瞧見了一樹紅緋。
葡萄聞言也抬頭去看庭中初綻的紅梅,笑著回答道:“奴婢瞧著這花的樣子,倒像是這兩日才開的。”
若生深吸了一口氣,嗅著空氣裡淡淡的清幽梅香,也笑了起來:“過會折上兩枝帶回去。”
葡萄忙應了個“是”,上前打起簾子引她往裡頭走。
走了一陣,裡頭就暖和了起來。若生一進去,就瞧見了候在那吃茶的少年,穿的厚實襖子,側影卻仍然有些單薄。再看臉,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哪樣都熟悉,合在一塊兒卻半點也沒印象。
她站定,輕輕咳嗽了一聲。
坐在凳子上的少年連忙將手中茶杯放下,一下站直轉身來請安:“三姑娘近日可好?”
若生一聽,聽了出來,這來的是蘇彧身邊的小廝忍冬。
她便笑著指指那張凳子,示意他落座,道:“送個東西罷了,隨便使個人就成,蘇大人怎麼特地打發了你來?”言罷又問:“三七呢?”
按道理,這樣跑腿的活計,多半是三七做的,忍冬平素並不大在外頭走動,若生攏共也沒見過他兩次。
“姑娘說的是,這原該是三七來的,可不趕巧他這兩日病了,主子便先叫他歇著了。”忍冬仔仔細細解釋起來。
若生觀他神色並無擔心之意,看來三七的病不嚴重,便也就不深問,只點點頭說起了蘇彧送來的賀禮,讓他帶句“多謝”回去。
忍冬應下了。
若生低頭吃茶,呷了一口嚥下,到底是沒忍住,問道:“蘇大人近些日子可是公務繁忙?”
自上回她帶雀奴去慕家時,順道和蘇彧見了一面後,倆人便一直不曾聯絡過,倒難為他惦記著若陵的事。
忍冬聞言嘆了口氣:“不瞞三姑娘,許是因為臨近年關,事務繁多,小的也已經有些日子不曾見過主子了。還是昨兒個天都黑了,主子才往長興衚衕來了一趟,叮囑小的今兒個來連家送份禮。”
他這兩年一直跟在永寧身邊,住在長興衚衕裡,平日裡無事連門也不出,這還是蘇彧頭一回指派他跑腿幹活。
若生輕聲呢喃了句:“看來是真忙……”
忍冬耳朵尖,聽了個清楚,忙說:“三姑娘可有什麼口信要小的帶給主子?”
若生眼眸微動,心中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可話到了嘴邊就又一字不剩地落了回去。她搖了搖頭,道:“也沒什麼事兒……回頭若是想到了,我再派人去送信吧。”
忍冬聞言,便答應了一聲準備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