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夫人便順勢抓住了他的手,輕輕攥了攥,而後搖了搖頭道:“你這孩子,怎麼看著像是又瘦了。”
蘇彧是她最小的兒子,也是幼年時在她身邊呆的最少的那一個。
幸而母子二人並未因此疏離,蘇老夫人也一直將么兒視作心頭之肉。
她站定後,扶著兒子的胳膊,仔仔細細地觀察著他的面色,口中道:“看看,臉色也不如先前好看了,可不是真瘦了麼!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用飯?還是公務太過麻煩,顧不上吃了?”言罷佯怒道,“不是說了讓你不必每日過來看望我麼,怎地這會又來了?”
可話裡雖是一股嫌棄之意,聲音卻是帶著笑的。
蘇彧就開門見山地道:“原是有事才來見您的。”
他扶著母親走到椅子前,看著她落了座,又伸手提起案几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她。
蘇老夫人便低頭輕呷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這才笑著問道:“是什麼事兒?”
蘇彧道:“我有喜歡的姑娘了。”
蘇老夫人聞言一怔,端著茶碗定睛瞧了他好一會,才展顏笑道:“哦?是哪家的姑娘?”
他嘴上雖然說著喜歡,可面上依舊看大不出什麼喜怒來,蘇老夫人這心裡便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於是問完又道:“是京裡的姑娘?”
蘇彧老老實實一一作答:“是連家的三姑娘。”
蘇老夫人笑呵呵地看著他:“連家?哪個連家?”
蘇彧道:“是雲甄夫人嫡親的侄女。”
“雲甄夫人?”蘇老夫人自然是知道雲甄夫人的,她臉上笑意不減,再次發問,“是哪一房的姑娘?”
連家四房早已分了家出去單過,若是四房的姑娘,那他應當就不會特地提起雲甄夫人來。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大房、二房和三房。
但三房是庶出的,論理也稱不上“嫡親”二字。
她猜著,恐怕是連家大房的姑娘。
可蘇彧卻說,是二房的大姑娘,在家中行三的那一位。
蘇老夫人近些年已是鮮少在外走動,因此也不知道他說的連三姑娘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可她的父親連二爺,她卻多少還記得些。
她頰邊的微笑淡了一點下去:“原來是連二爺的千金。”
蘇彧眸子漆黑,望著她,聲音平靜地說道:“兒子想娶她。”
蘇老夫人笑盈盈看著他沒答話。
蘇彧便也不再言語,只安安靜靜地候著。
空氣裡瀰漫的檀香味似乎愈發得濃郁了。
蘇老夫人將手中端著的茶碗往案几上輕輕一頓,而後捋下自己腕上戴著的蜜蠟十八子手串慢慢捻了兩圈,才終於出聲問道:“多大了?”
“尚不滿十四。”
蘇老夫人輕笑了一聲:“這還沒及笄呢。”
“未及笄成親的也不罕見,訂親更是無妨了。”他不能告訴母親若生的年紀比明面上瞧著大多了,便只好語聲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可蘇老夫人卻像是釘死了這一點,搖頭道:“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你若如今同人訂了親,過得兩年等她及笄長大卻不喜歡了,該如何是好?”
“難道要退婚?”
“女兒家的名聲,可禁不住這麼糟蹋。”
她一連說了好幾句,眉眼間的笑意已換上了憂慮。
蘇彧卻不以為然地道:“兒子認定了人,怎是兒戲。”
這一回,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的堅定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