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酥麻,若生臉紅了。
恰巧這時,外頭傳來了忍冬的聲音:“五爺,小公子醒了。”
孩子年紀小,身子又不好,時常犯困,一天裡要小憩多回,因而每回睡得也不久。不像若陵,一旦睡著便埋頭呼呼大睡,任憑外頭天打雷劈,他自昏睡百年身也不翻一個;一旦醒來,又是生龍活虎四處亂蹦,恨不得今日會爬明日便會走,後日就能健步如飛了。
若生匆匆將手從蘇彧掌中抽回,方才坐定便見簾子後閃出了個小小的人影。
今年才三歲的永寧生得粉雕玉琢的,也不知上哪兒摸出來兩塊桂花糖,搖搖晃晃走過來,仰頭看向她,長而濃密的眼睫輕顫著,將手攤開,奶聲奶氣地道:“阿九,給你吃糖。”
聲音柔軟,目光堅定。
桂花糖靜靜地躺在他小小的掌心裡。
跟在後頭進來的忍冬見狀很焦慮,小聲提醒道:“小公子,您不能這麼喊——”可到底該怎麼稱呼呢,忍冬心裡一下子也沒了數。
稱姐姐?不成。
連三姑娘可是自家五爺的未婚妻。
那稱五嬸?也不成。
到底還沒正式過門呢。
但不管怎樣,小公子喊“阿九”決計是不當的。
忍冬很犯愁。
沒想到若生卻一點也不在意,只是笑著向永寧道了謝,接過他手裡的桂花糖,然後將小人兒抱進了懷裡,笑吟吟道:“不妨事,只是個稱呼而已,叫什麼都好。”
她低頭逗起永寧,笑著問他叫什麼名,今年多大,又為何不肯管蘇彧叫五叔……然而不知怎地,她面上笑著,心裡的憂慮卻更重了。耳邊聽著永寧乖巧的回答,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太子少沔和陸立展。
如果這倆人發覺了永寧的存在,那這孩子還有幾分活命的機會?
不過歷經了三災八難,不幸中的萬幸是,太子少沔對此一無所知,滿心以為自己當年便已斬草除根。
他如今心心念唸的,只有如何對付昱王這一件事。
在他眼裡,昱王近年來,幾次三番地同自己作對,早前更是試圖離間自己和陸立展,妄圖藉此削弱自己的勢力。如若不是他的冷靜足以令自己忍耐下來,指不定他同陸立展已是撕破了臉。
要知道,陸立展可是他的左臂右膀,豈是輕易能砍的?
也好在陸立展尚算識趣。
眼下,他的長女陸幼筠已被賜婚給了太子少沔,倆人之間便可算是重新結盟。姻親關係,較之旁的,理所應當的更加穩固。將來太子少沔如願登基,陸幼筠封后,二人若得麟兒,便封為太子,從此以後這江山就也有了陸家一份。
白撿一般,何樂而不為?
太子少沔自覺陸相這算盤打得妙,心底裡對其頗為不屑,但境況如此,他仍然需要陸相在側輔佐,那些小兒般的脾氣只得收斂再收斂。
午後紅日滿窗,他和陸相私下見了面。
太子少沔穿著蔥白紗過肩蟒袍,白玉螭龍紋帶扣,站在窗邊,叫陽光一照,顯得格外英姿勃發。
可陸相走進門時,第一眼瞧見的卻是那個正在書案前彎腰研墨的年輕人。
他作內侍打扮,衣著整潔,膚色白淨,左邊眼角下,生著一粒小小的痣。
最令人側目的,則是他的唇角,似乎天然帶著微微的笑弧,瞧著分外討人喜歡。
但陸相看著看著,不由覺得有些頭痛。
世上有生得相像的人,卻鮮有這般湊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