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
他到底還是站起身,帶著匣子走出了房門。
東西是連三爺派人送回來,明言要遞給若生的。這又是連家,是若生的地盤,這樣的事是斷沒有可能瞞過她的。既然早晚都要知道,那不如還是由他親自告訴她。
但就算是他,見慣了這些事,如今臨到要親口告訴她,仍覺得難極了。
話出了口,就是刀子。
每一下,每個字,都是朝心上扎的。
蘇彧斟酌著字句,緩緩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但始終沒有將匣子開啟來給她看。
若生盤腿坐著,姿態看起來是閒適自在的,但她的神情再緊繃不過。她的視線至始至終都盯著那隻匣子。她已經知道了匣中盛著什麼,她也知道這匣子是打哪兒來的,可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惱,她已經惱過了。
恨,一直都未消。
哭,她先前剛剛酣暢淋漓不顧顏面地痛聲大哭過。
她的雙眼還是紅腫的。
良久,她聲音沙啞地開了口:“人死如燈滅……”
這是當日她離開陸家時同陸幼筠說過的話。
但陸幼筠顯然是沒有相信。
如果她信了,她就不會再多此一舉做出今日這樣的舉動。
若生想著雀奴,忽然道:“陸相一日不倒,陸幼筠便一日不會伏法。”唇角浮現了一抹譏誚,她冷笑了聲,“更何況,瘋子是不惜命的。”
陸幼筠絕不是怕死的人。
她殺人滅口,手段兇殘,以折磨人的肉體和靈魂為樂,為的是“有趣”二字;她不留證據,不想不抓,乃是因為她的自負不允許那樣的失敗發生。
她並不怕死。
即便她被抓,她也不會吐露雀奴幾人的下落。
她樂見若生因為此事日日夜夜輾轉難安,哪裡會捨得說出來?
她怕的,是事情失去掌控,是無能為力。
若生還清楚的記得那一日,當她發覺雀奴已不在人世,決絕離去,不再受到陸幼筠挾制的時候,陸幼筠那副驚慌失措、失態至極的模樣。
念頭一閃而過,若生猛地抓住了蘇彧的手,認認真真地道:“我想見陳公公一面。”
自上回長興衚衕一別,她就再未見過陳桃。
在那之前,她跟陳桃更是從未相識。
是以她此刻突然提出想見陳桃,實在是怪事一樁。
但蘇彧一字也不問,她想見,那便見:“我去安排。”
……
大雪霏霏不止,連家派出去的人陸陸續續的都回來了。
這一回,若生沒有再讓人出去找。她親自在點蒼堂裡見了連三爺:“三叔,不必找了。”
連三爺尚不知情,聞言猶豫了片刻:“雪是大了些,但謹慎些,也並不妨事,還是再打聽打聽吧。”
若生搖了搖頭:“找不著的。”
“阿九。”連三爺聽著這話,有些琢磨了過來,“你可是已經有了訊息?”
若生沒言語,預設了。
連三爺見狀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不由一驚:“難道不好?”
若生輕聲道:“人是我帶回來的,如今出了事,也該由我收拾妥當。這兩日辛苦三叔了,剩下的還是我自個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