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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7章 執念之痛

另一處神殿內,一位隱藏在面紗之後的女修站立在空蕩蕩的神臺前,她莫名地望著自己的手心,好像手心內有什麼東西消失了一般。

好一會,那種莫名的感覺不見了,可她的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不自在,好像有什麼東西丟失了般。

也好像有種如釋重負般的感覺,她盯著自己的手掌好一會,然後抬起頭,望著空蕩蕩的神臺。

沒有人知道她沒有信奉任何人,沒有人知道她這個神界大名鼎鼎的寒家之主竟然是沒有信仰的神修,天下人都以為她信奉的殺戮之神是仙界的某一位大能,就連寒家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寒玉微是永遠不會信奉任何人的。

她抬頭凝視著空空的高臺,可是心忽然就是一空,再沒有曾經望向高臺的那種感覺了,雖然高臺之上一直空空如也,可是她心裡一直有一塊地方是為他安排的。

可是竟然消失了,曾經那種念念不忘,淡淡的哀傷,思念的寄託,好像都隨著剛剛的手心內的東西一起消失了。

她怔怔地站著,隱藏在面紗之後的面色一點點慘白起來,她甚至忽然記不得那種感覺了,因為她望著神臺,竟然全無感覺。

她記得她愧疚,她這一生只對不起一個人,可是她竟然沒有了那種感覺,想起那個人竟然風淡雲輕,心內生不起半點波瀾。

她明明還記得那個人鮮血迸發的樣子,明明還記得那個人望著她的眼神,可是忽然間,她與他全無關係了。

她怔住了。

同一時刻,張瀟晗面前,夜未央也是神情一怔,與張瀟晗之間熟悉的感覺正在從她的身體中剝離,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出這種剝離,就好像是她正在把原本屬於張瀟晗的東西從身體內拿出去,在還給她。

從此之後,她便不再是張瀟晗的分身,她與張瀟晗不再有任何關係,她將是完全自由的,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心有些痛,她該是痛恨張瀟晗的,早就恨不得與張瀟晗沒有任何關係,但真的到了這一天,為什麼她竟然不捨。

她的手慢慢撫上心臟,好像要把那種感覺留下一般,不捨得與她曾經痛恨的人從此毫無牽掛般,可是這一切並不隨她所欲,就如她並不希望自己被創造出來一樣,現在,有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她被強行剝奪了與那人之間的關係。

好像有並不曾瞭解的記憶脫離了開,好像有細細縷縷的牽連生生斷開,她本來就是張瀟晗的分身,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她既然創造了她,憑什麼就是生生斷開她們之間的聯絡。

這種分割讓她的心痛起來,她清晰地感覺到她與張瀟晗的距離在越來越遠,她與她之前將再無半分糾結,這,本來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報復她,她想要站在比她更高的地方,想要有遭一日讓她向她求救,甚至為她犧牲,她要證明她不僅僅是她的分身,她比她更強。

可一切都不會再有任何意義了,她得到了自由,她也失去了她。

裂風微微震驚地站在遠處,他活得太久了,經過的太多了,十幾萬年來他甚至要靠進入到睡眠狀態來忘卻前事,不論是前輩留下來的,還是典籍中看到的,可他卻不曾想到有人會一力承擔所有的一切。

天地萬物,存在便有存在的關係,事事牽繞,因果糾結無從分明,可怎麼就有人願意承擔這一切,難道她就不知道這一切帶給她的會是怎麼樣的重壓。

上古戰場的重重殺戮之意,神界三十萬年來所有死去修士的怨念,這些,與遠處那個看起來倍顯淡薄的女修沒有任何關係的,她為何要一立承擔。

這是一個做大事的女修,她不是他所看到的平凡的修士,一瞬間他心中忽然升起膜拜的感覺,不論她成神還是成魔,這個世界將不會是從前那般平靜的世界了。

夷幀平靜地望著張瀟晗,他雖然答應了她,卻也是替她將神界的因果還於她,他還是不敢相信她能承受如此多的因果。

他的手緩緩打出一個法訣,法訣擴散到陣法內,夷幀的發悄然白皙了些,虛空中無數看不到的波動彙集。

在她的丹田缽內,那面黑色的鼓忽然動了下,鼓面忽然散發出黑光,心臟也驀地一跳,一道更為磅礴的因果之意忽然衝上識海。

這道因果實在太龐大了,它本來就在張瀟晗的自身上,猝不及防直接衝進識海,天眼剎那間急速旋轉,卻來不及吸收這些龐大的意念,剎那間,隱藏在不死之心、筋、骨、皮內的所有因果全進入到張瀟晗的識海中,這道意念所含的因果力量之龐大,瞬間瀰漫整個識海。

張瀟晗的神識便在這衝擊之下幾乎崩潰,無數執念瀰漫整個神識,所有的執念中涵蓋了愛與恨、生與死、憤怒與不甘,那不是一個人的因果執念,是一個帝子的,是帝子與他的聖父,與他的臣民、敵人之間所有的執念。

張瀟晗好像充斥在這些全是負面的執念中,在短短的一瞬間,她的識海便被這些深深地遺留了數十萬年的執念佔據,就如五雷轟頂一般,這些執念將她的原本的記憶包圍,壓縮,甚至改造,想要將她演變成同執念一樣的人。

張瀟晗面含悲慼,她從來沒有體會過如此痛苦,不是一個人的,也不是十人百人,是數十萬數百萬甚至數千萬的不甘與恨,是被迫承受的也無法承受的壓制,這一刻她只覺得自身的意念急速消失,這些執念正在佔據她全部身心。

她想掙脫,想要讓天眼將這些執念收集,她知道她的心智還不夠強大承受這些,可是她完全做不到,她的心中全是怒火,全是那些執念帶來的壓抑,她沉浸在極度的悲痛之中,一行眼淚從她的眼眸中緩緩滑落。

眼淚滑落,黑色的眼眸忽然散發出兇意,黑色的長髮忽然狂飛,幾縷髮絲卷在她蒼白的面頰上,她的眼神幾欲瘋狂。

木槿怔怔地望著遠處的張瀟晗,看著張瀟晗眼眸中的瘋狂,看著她亂飛的長髮,他本來該心痛的,本來該要衝上去與她分擔的,可是他明明知道這是他該做的,心中卻對他會生出如此想法感到嘲弄,遠處的那個人與他有什麼關係,他與她早就該形同陌路。

他還記得與她曾經的一切,只是想起來再無半分感覺,就是陌路人而已,他慢慢地後退一步,那人終究要成魔。

識海之內,張瀟晗已經分辨不出哪一個才是她的想法,好像所有的執念全化作她自身的執念,與她合為一體,所有的人都好像成為她的敵人,她只想要殺,殺光所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