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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0章 如果不願意

峒簫說得輕鬆,雲逸開始聽著還思索著峒簫說這些話的意義,可峒簫很快就轉為調侃,雲逸微微一怔。

他不太適應峒簫這種說話的語氣,從小他就生活在嚴謹的環境中,少有玩笑,更不用說他現在的地位。

就像與冉英的聊天一樣,峒簫幾句話將自己想要說的說過之後,就換了輕鬆的語氣,談論起上仙域的狩獵、宴會,新近出現了哪幾種烹飪美食的方式,還與雲逸討論了煉製靈丹,對某一種靈丹的煉製提出些看法。

峒簫並不擅長煉丹,但這個不擅長是相對人界神祗的,就如他所說的,三十萬年的孤獨足以讓他回憶所有的事情,包括已知的丹方,煉製靈丹的過程。時間是最有效的學習手段,足夠的時間可以完成任何想要完成的事情,在峒簫還是神袛的身份下,輕描淡寫的一句點播,在他人就是千金難求的。

雲逸說得很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中就將面前的食物都吃掉了,只覺得時間過去的極快,峒簫所說的還沒有全都理解掉,只是明白,峒簫在以他的方式勸說自己,不必再進行無謂的犧牲。

峒簫離開之後,他沒有馬上回到鎖住他的地方,而是站在水池的噴泉前沉默著,就如峒簫所言那般,回憶著自己的過往,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眼神也迷茫起來,他是家族送到左家的人質、犧牲品,洩憤的工具,他也為了家族、為了他的父親母親的安心甘願犧牲,哪怕左天翔的本體已經不在。

他已經做好了用自己的苦難換取家族安寧的準備,可忽然有一天,這位被奪舍的左天翔告訴他,他的犧牲沒有任何意義,他不該為了其他任何人犧牲自己。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多少次痛苦的煎熬中,他問過自己,可從來沒有過明確的答案,他已經分不清他的犧牲是為了成全自己,還是為了成全家族。

這一次,直到天黑,直到高空傳來急切的鷹的鳴叫,管家也沒有過來強制他回到後山,他仰望這漸黑的天空,心頭的壓制在漸漸減少,直到鷹的鳴叫開始焦灼,到最後的失望消失。

他一直靜靜地站在水池邊,一直到天色從黑到亮,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還有什麼事情對他來說超過被鷹啄食身體更可怕的呢?

無數次,他被釘在山崖上凝視著天邊,看著旭日東昇,滿心絕望,而這一次,他甚至帶著期待的心情凝視著紅日,原來紅日的東昇是這麼美好,這麼值得讚歎。

他還沒有完全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他也還不知道接下來他該何去何從,他就這麼站著陷入了沉思,沒有注意到管家無聲無息地在他的身後站立了片刻,又無聲無息地離開。

上仙域,是完全脫離五界的一塊大陸,它不是下界,也不是上界,甚至也不是修士傳統意義上的仙界,它的地貌就是一塊漂浮在空中的大陸,在高高的雲層上。

沒有修士能飛得這麼高,對修士來說,上仙域永遠都是不可望也不可及的,上仙域的存在只是滿足了修士的幻想,給了他們一個不可能的期盼。

生活在上仙域的修士,才是真正的被神袛眷顧的,足夠的修煉資源似乎永遠也不會枯竭,隨著人口數量的增加大陸的幅員也不斷遼闊,足矣讓他們延續著上古時代修士的生活,當然,任何社會都不可避免出現地位的高低分歧,資源再豐富,也會誕生貪婪者,渴望站在權力最高峰的修士,原本的左天翔就是其中的一員。

峒簫奪舍之後,吸收了左天翔的全部記憶,曾經的身居高位,作為魔界的帝子,他嚐盡了神袛的榮華富貴,地位的一落千丈,從帝子到元神囚徒,也讓他的心念超越了曾經,富貴與權勢真如過眼雲煙,再看上仙域修士之間的爾虞我詐,就有種超然世外的感覺。

但峒簫也明白,是因為他還沒有遇到曾經的神袛,他這份淡然,在面對千杳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否能保持,在得到他曾經的骨肉的時候,還能不能維持住。

“主人,安家送來請帖。”管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手裡是一枚精美的靈玉煉製的請帖,請帖四角雕刻著綠草鮮花,中間是一個憨態可掬的靈獸,正是安家的守護神獸的形象。

峒簫歪在躺椅上,正拈起一枚靈果,眼神向請帖上瞄一眼,想到冉英說的,漫不經心地伸手接過來,手觸碰到請帖的剎那,眼神忽然有瞬間的銳利,接著就隱沒了,靈力一送,請帖中的神獸就吐出了一串文字。

峒簫嘴角牽出一點笑意,將請帖收了,“告訴安家,明日我準時赴宴。”

管家恭謹地答應了退下,峒簫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他怎麼能感覺不到管家恭謹的外表動作下內心的懷疑呢?這懷疑不是一點點出現的,而是在某一天,在他對冉英提及了一個功法的改進之後突然出現的。

如今,這份懷疑越發強烈了,就在昨天,達到了巔峰,管家終於確定了他的懷疑。

真久,也真夠執著的,峒簫笑意繼續擴散,從他奪舍之後,就沒有再碰左天翔的侍妾一下,對左天翔原本的子女沒有輕慢也談不上怎麼關心,他也沒有有意偽裝,可對他產生懷疑的竟然只有這個管家,還是在他最終解放了雲逸之後。

很快峒簫就將管家的懷疑丟掉了,無聊地將還沒有吞下的靈果丟掉,隨手占卜了下,剛要站起來,眉峰一凜,神念內忽然出現急迫來,某種東西正在召喚著她。

那是骨肉的召喚,是分離的血肉渴望與神念統一的召喚,沉寂了數十萬年的心念瞬間就失去了平衡。

峒簫猛然站起來,身形一閃就離開了房間,下一刻已經出現在室外,無需辨別方向,只遵從著心念的召喚,面前的虛空忽然出現裂口,他的身影落入到虛空內。

一步就是跨越了數百萬裡,身後撕裂的虛空還沒有合攏,峒簫就站住了,就在數百米開外,一個年輕的女修和一個英俊的男修並肩而立,微風吹去,女修髮絲飛揚。

簡樸的灰色長袍難掩女修的風姿,微微揚起的衣袍一角給女修單薄的身影添了一層寫意,凝目望來,眼神裡是略微的詫異和了然。

“張老闆,你比我預想的要快多了。”峒簫笑起來,他自然是看不到他的笑容有多麼溫和。

“在下仙域了卻了一些過往,也是才將答應峒簫道友的事情做到。”張瀟晗淡淡道。

峒簫微微頷首,才將視線轉向梓冰,彷彿老友再見到般,“梓冰道友,沒想到你也解除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