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矇矇亮的時候戚安寧便醒了。
她這一夜睡得不太好,恍惚間又回到了從前,她嫁去北國的那段時日。
荀域喜歡打獵,那些朝中的大臣們便有許多都投其所好,送來的美人個個兒善騎射,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只憑一隻腳勾住馬鐙,飛身去摘樹上的果子。
馭馬時英姿颯爽,走到荀域面前時又嬌弱無骨,細白的手將那隻紅色的果子遞過去,宛若美人嬌羞的面龐一般。
安寧那時候只會吃醋,為了跟對方較勁,非要荀域教她騎馬。可大概是因為在南國的時候自己叫他做過騎奴,男人對教她騎馬這件事排斥至極,不但自己不肯教,連旁人也不許,到最後甚至禁止她靠近馬場。
其實那個時候安寧就該知道,荀域不喜歡人提南國,而她的存在,就是對他最大的羞辱。
有了那些苦痛的記憶,加之她又是摔死的,所以安寧這一世既不喜歡獵場,也不喜歡馬場,若不是逼於無奈,這些地方她都不願意來。
好在裴祐只喜歡讀書,雖然這些東西也會一點,但卻沒有那麼痴迷。
“公主醒了?”春櫻端了一盆水進來,見小姑娘臉色不好,忙放下手裡的東西上前道,“怎麼了,公主可是還在想昨天的事麼?公主放心,逸王爺昨晚就叫陛下送到行宮去了,這段時間都不會回來,名義上是養傷,其實就是罰他禁閉呢。”
“去了行宮?”沒想到阿爺會這麼狠,竟真的為她重罰了戚安逸。
“是啊,就是獵場附近那個,我聽芸姑說那兒年久失修,挺破敗的了。”擰了把毛巾遞給她,小丫鬟一面給她梳著頭髮一面道,“陛下兢兢業業,自登基以來從未去過行宮玩樂,弄得那地方根本無人看管,逸王爺到了那兒可要受罪了。”
兩個人正說著,棠梨忽然一臉喜色地跑了進來,“公主,陛下給你和裴公子賜婚了!”
“什麼?”一早起來連著兩件大事,於安寧來說都是好訊息,小姑娘前腳還在舊夢裡掙扎不出來,後腳就被扯進了蜜罐兒,一時有些發懵。
“總管大人剛剛宣的旨,現在整個圍場都傳遍了,裴太傅的營帳都快叫人拆了,那些人等不及,現在就排著隊去給裴家道賀了。”
收拾好了出去,果然看見裴祐被幾個少年郎圍在中間,眾人起著哄,氣氛熱鬧得叫遠在另一頭的安寧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昨日還盼著阿爺趕緊把自己嫁出去,今天竟然就成真了。
“阿寧,”安康朝妹妹走了過來,她早上聽到這個訊息時,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坐在床邊愣了好久,還是冬喜提醒她水涼了,她才回過神來。
就著盆裡的冷水洗了把臉,想叫自己清醒清醒,待將情緒收拾好了,這才來尋妹妹。
她該說聲恭喜,對安寧,對裴祐。有情人終成眷屬,本就是件喜事。
“阿寧,”走到小姑娘面前,安康笑道,“怎麼,可是高興壞了?”
“阿姐,我是不是在做夢?”回來的這段時間裡,她幫著至親逆轉命運,把那些誤終身的悲劇一件一件擰成了皆大歡喜,終於到自己這兒的時候,安寧還擔心會不順利,畢竟她與荀域的交集還如從前一樣,她依舊會忍不住去幫他.....
可安寧是真的害怕自己會再嫁去北國,被那些明槍暗箭折騰得疲憊至極,最後落得個幽居冷宮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