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宮內,安寧和安康湊在羅漢床上,兩人隔著一張小桌几,一個看書,一個繡花兒。
之前那本很快就看完了,裴祐又從宮外給她找了許多新的,看得安寧常常夜裡做噩夢。好在什麼鬼怪也不及荀域可怕,一睜眼看見太陽,夢裡的一切便如煙雲散了。
戚安寧一直都認為,北國的宮廷是這世上最恐怖的地方,她只學了些皮毛便能將眼前的人和事都擺平,足可見那兒臥虎藏龍,深不可測。
安康繡的眼有些累,把東西放回了繡籃兒,捧了盞茶道,“伯爵府家的姑娘議親了,今日進宮求阿爺賜的婚。”
“哪一個?”把臉湊過去,安寧露出詫異的神色,“不是吧,三個都定下來了?”
點了點頭,安康也覺得不可思議,“不知道是急什麼,大姑娘許給了顧夫人孃家的侄兒,對外說是青梅竹馬,親上加親,其實顧夫人那個兄長一早就外放了,兒子自出生就沒來過京都,哪兒來的青梅竹馬。”
安寧聞言笑笑,越聽越覺得有趣。
“二姑娘許給了禮部的一個員外郎家的兒子,聽說那人從前受過顧爵爺提攜,倒是很樂意這門親事。”
“員外郎?跟伯爵府家可真是差太多了,二姑娘竟也答應?”夏吉忍不住插了句嘴,也不知顧家這是怎麼了,偌大一個伯爵府,就算再無門第之見,也不能這般草率吧。
睨了她一眼,安康繼續道,“三姑娘嫁的人倒是不錯,今日的旨就是為她求的,就是去年那個新科狀元,在翰林院供職的,雖說現在不起眼兒,但相比禮部那個清閒地兒,翰林學士日後前途要更好些。”
“那,他家少爺呢?”既然姐姐都定親了,接下來便是給顧齊歡尋門親事,待撐到姑娘們都嫁了,這喪也不用服,醜事入土,徹底了結。
“也正議著呢,說是四少爺的病大好,找了媒人給相看,但具體看上誰了就不知道了。”放下那杯茶,安康嘆口氣,“說來也奇怪,顧家這幾門親事定的急,婚期竟也離的很近,連明年春日都等不到,說是要趕在中秋前後都辦了。”
“這麼急,他們家就不怕旁人說閒話麼?”棠梨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想起自家主子前些日子的話,愈發有些憤憤。
“顧夫人說了,幾個女兒年齡都到了,從前本想著慢慢來,誰知緣分這東西就是這麼奇妙,說來就來,擋都擋不住。”
“要是一個這麼急,別人或許會懷疑,可幾個孩子都急,總不可能是都出事了吧,所以也沒人說什麼,就當是喜事臨門。”
安寧想說自古都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顧齊歡出了那樣的事,拖累得幾個姐姐嫁的高不成低不就,何喜之有呢。
離開柔福宮,棠梨湊到她跟前小聲道,“公主,我想不明白,顧府明知兒子快不行了,為什麼還要給他議親,白白耽誤旁人?”
“把幾個姑娘定下來不就成了?”
“許是顧家人還抱有一絲希望,想著他能留個後吧,再者他前日病了一場,現下幾個姐姐急匆匆地要往外嫁,單單留他一個,難免惹人生疑。”安寧搖著扇子,又道,“且家中若是有了喪事,未嫁的姑娘要服喪,顧家的長女如今已經十六了,二女兒也及笄了,這一來一去,等到能議親的時候都成了老姑娘了,還不是一樣得低嫁,興許還不如現在呢。”
“顧夫人從前也是個挑三揀四的主兒,你沒聽阿姐說,那個韓林學士之前就去提過親,伯爵府開始不同意,現在又上趕著。”
心裡擔心那個鄒家姑娘,她記得對方從前嫁人後也跟著伯爵夫人入宮過幾次,每次都梳著清湯寡水的頭髮,臉上從無一絲笑意,且她人怯怯的,不像是個有心計的。
棲鸞殿並不知道顧齊歡什麼時候會死,顧家急著留後,他們卻擔心有人嫁過去會捅破戚安逸好龍陽的事,所以務必找個口風嚴實的人家。
而鄒彬剛好與戚安逸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