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鳥殿內早就忙做了一團,安寧疼得死死抓著被角,汗把頭髮都打溼了,可就是一聲都不吭。
她想起之前關月華生產的時候,大喊大叫的,狼狽極了。
若是這宮裡只有荀域也就罷了,那她可以依著性子把他祖宗八代都問候一遍,以此緩解自己為他生子的痛楚,可是宮中尚有一位嫻妃娘娘,安寧記得從前沈冷梔生產,宮裡上上下下忙做一團,只差淨水潑街,黃土墊道來迎接她腹中的孩子,熱鬧得非比尋常,就更顯她在冷宮寂寞如斯。
雲開告訴她沈冷梔生產時,嘴唇兒都咬破了也沒叫一聲,宮裡上上下下都誇她能吃苦,不嬌氣。
許是怕安寧難過,雲開講完這些又補充著,說只有啞巴生孩子才不叫呢。
那是雲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她面前貶損啞巴,為的就是她心裡舒服些。
晚上安寧睡不著,翻來覆去地折騰,到最後乾脆坐了起來。胭雲臺的蠟燭少,她不敢點燈,好在屋裡黑漆漆的,也就沒人看得見她哭了。
滿宮裡她最矯情,人家這是拿沈冷梔和她比,她怎麼會不知道。
所以這一世,她要忍著,要臥薪嚐膽,待有朝一日,新仇舊恨一起算。
荀域急匆匆往朱鳥殿走,田心跟在他身邊小聲道,“陛下,今日不上朝了麼,對外可怎麼說啊?”
男人的腳步急停,差點兒把胖內侍官的鼻子撞歪了,“你說怎麼說,朕在哪兒安置的,為什麼起晚了,你不知道麼?!”
眼睛滴溜溜抓了幾下,田心恭敬地拱手,“臣知道,是在嫻妃娘娘那兒留宿,故而晚了,不想去早朝了。”
“奴才這就去傳旨,叫各位大人不要候著了。”對著他的背影拱手行禮,田心聲音拖得老長,好像希望滿宮的人都知道荀域不上朝這件事。
大殿之上,眾臣正焦躁不已,宋鳳鳴拖著尚未痊癒的病體與沈司徒站在第一排,中年男人見他臉色不好,捋著鬍子勸道,“宋大人,撐不住就別撐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你這病從春日到秋日,好不容易間些起色,眼瞅天又要涼了,可得保養好,想來陛下也不會說什麼的。”
言語全是關懷,語氣卻帶了些幸災樂禍,沈司徒巴不得宋鳳鳴晚些好,這樣北國的財政便還在自己手裡。
倒不是他貪財,誰叫自家女兒不長進,他這個做爹的總要操心護著她些,不然早早被陛下奪了權,那冷梔在宮裡更待不下去。
宋鳳鳴懶得計較他到底是為了誰,只拱手恭敬道,“多謝司徒大人關心,我會注意的。”
話音未落便見田心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臉上的肉一顫一顫,朝他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清了清嗓子道,“咳咳,陛下有旨,今日各位大人就先散了吧,有什麼事兒明兒個再說。”
好像油鍋裡進了水,群臣一時議論紛紛,宋鳳鳴更是擔心荀域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他最近這段時間見對方氣色極差,又聽朱鳥殿的那個大夫提過幾句,如今聽聞陛下不能早朝,腦子裡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
“陛下是怎麼了?”
“可是龍體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