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同京城相隔千里,朝廷的事兒必須全面封鎖訊息,宣韶寧自然是不知道的,眼下他也沒有心情去計較京城的事兒,有更加棘手的事兒擺在面前了。
在馬背上回頭朝著雲州城看去,宣韶寧在城頭上看見了熟悉的人,白洛遙站在城頭的高處對著宣韶寧擺手。這一次的相遇時間太過短暫了,真正同白洛遙好好聊的機會都幾乎沒有,這戰事剛結束自己又被迫離開雲州,再看白洛遙的時候宣韶寧心裡隱隱有些不捨。
“洛遙,等我們回來啊!”
宣韶寧看著身邊的段朗,他同樣充滿離愁別緒,一邊用力揮手,一邊朝著城頭高聲喊話。他們倆也不知道白洛遙有沒有聽見,他們只是看著白洛遙一直站在高臺上始終不曾離開。宣韶寧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回過頭來看著更遠處的燕如期的背影,心情複雜。
還記得當初燕如期提及過漠北會有一支軍隊來接應的,這件事宣韶寧一直記掛著,苦於漠北一直都沒有回信,他不敢擅動同時也沒有料到燕如期行動竟然這般的快,奪取雲州控制權不過是七天而已竟然就這麼草率將控制權交給他人,自己主動承擔起同漠北軍隊匯合的任務。
這個燕如期真的是讓人捉摸不透,他的行事總是透著點古怪,一種一時間難以說清楚的古怪。這些日子以來,宣韶寧將前因後果想了幾遍,沒有發現此人的話中有破綻但是直覺告訴他此人不可輕信,尤其是今日非要帶上三人一同前往鷹揚關就真的解釋不通。
“韶寧,我感覺咱們這是上套了啊!”段朗湊過來小聲嘀咕,宣韶寧急忙用手肘撞了撞他,提醒道:“就算真的是這樣,就憑我們三人怎麼會是他們一支軍隊的對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在隊伍最前頭的燕如期耳朵動了動,他今日重新戴上了面具,一雙眼睛眯得小小的,這天也不是多明媚的太陽。在離開雲州之後燕如期主動加快了行軍的速度,宣韶寧等人也不得不努力跟上。
終於,白洛遙能看見的只有一陣一陣的煙塵了,那些隱身在煙塵中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白洛遙最終放下了微微發酸的手臂,她開始自言自語“真的不打算同他們相認麼?他們這一去也不知還會遭遇什麼,有時候一旦錯過便會是一輩子的遺憾。”
風乍起,吹亂了白洛遙的髮絲,她的話音落地之後好一會她依舊站在原地眺望。這一處高臺原本是雲州城的角樓前面的瞭望臺,此時雲州已經在溯南軍的掌控之下,燕如期也是心寬之人,下令加強城防,但是對於白家的人卻絲毫不予阻攔,甚至還會主動提供幫助。
“在他們的記憶中已經是一抔黃土了,此生能不見最好不見。”這是一個蒼涼沙啞的聲音,能分辨出這是男子的聲音,就彷彿他的喉嚨裡灌進了沙子一般,若不仔細聽都難以聽清楚他究竟說了什麼。
白洛遙聽清楚了,她都聽了半年的光景了,她已經熟悉了。白洛遙放下自己的眼瞼,“何苦呢?你還不願意放下麼?”
“不願意,等到心事了了的那天,我自然會消失的。”男子說完這一句便從城頭上躍下,從他的身影看就像是一道黑色的影子。
原本快馬加鞭半日的路程走了一整天,直到深夜的時候燕如期一行人才抵達鷹揚關。這座關隘宣韶寧有些熟悉,一年多前就是從這裡敗逃的,當年停留在鷹揚關的時間也有十多日。入夜之後藉助城頭的火光,宣韶寧看見的景色依舊如同當年,時光沒有改變任何東西,就連那些城牆上的羽箭擦痕都留著。
城門開啟,一行人走入關內,宣韶寧這才發現原來不僅是外部沒有變化,就連關內的所有陳設都是當年的模樣,彷彿時間靜止了,這一年多的時間根本沒有過去,宣韶寧還是身處在當年的戰鬥之中。關內兩側石壁上依舊殘留著戰鬥的痕跡,用手撫摸似乎還能感受到形成的時候的熱度。
“宣都尉,這一日的路程可是辛苦你們了,夜色已深,你們就早些歇息吧,我已經命人安排好了住處。”
“燕將軍此言差矣,我們同樣是軍人,這一日的趕路對於我們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燕將軍是鷹揚關守將,我們既然來了這裡便是客,一切都聽從將軍安排。”
“宣都尉果然是豪氣之人,那就走吧!明日等你們醒來之後便會遇到故人的。”
燕如期最後留了個懸念,自顧自轉身離去,留下副將來給宣韶寧等人指路。漠北的軍隊不就是靖義軍,誰人是宣韶寧不熟悉的?不過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支軍隊過來而已。
“韶寧,這個燕如期我是一點好感都沒有,整天裝神弄鬼的,有什麼話不能直說還非要讓我們等到明日早上!”
宣韶寧急忙瞪了段朗一眼,副將就在前頭引路呢,說這話不怕人家聽見呢!段朗只好動動嘴唇,意思是聽見了也無妨,我打賭燕如期一定不會對他們動手的,不然也不必大老遠的帶到鷹揚關來。
三人下榻的地兒是關內的一間大的廂房,能容納超過三個人,足夠他們住了。這一晚上宣韶寧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偷看了紀問寒一眼,這小子倒是鼾聲穩定,畢竟是年輕了;接著再看段朗,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