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應著走出去,二房卻沒人出來,一問才知道,二奶奶帶著平兒找人學規矩禮儀去了,二老爺三天倒是有兩天半不在家,更是找不著人。
“小娘子找我家二老爺何事?”劉嬸操著手,慢慢踱過去,猶豫著問道。
老爺們的事,劉嬸倒是不想管,可看這小娘子生的水靈,又是一臉愁容,免不了生了惻隱之心,便接了話茬。
小娘子忙朝劉嬸福了一福,自袖裡掏出張憑證來,欲遞給劉嬸。
劉嬸唬了一愣,後退兩步,擺手:“我只是個僕人,不識字兒,二老爺不在家,要不你改日再來?”
“嬤嬤救命則個,求嬤嬤進去通稟二老爺一聲,他要是不見我,我也就死了心了。”小娘子兩眼垂淚,噗嗵一聲跪倒在劉嬸面前。
劉嬸見狀,撒丫子便跑,氣喘噓噓的跑進姑奶奶屋裡,拍著胸脯喘粗氣。
顧小鳳正給手裡的繡活收尾,見她這樣子,抿嘴笑笑,罵她:“你個老貨,敢是被山虎追了?怎麼這情形?”
“可不是被山虎追了,外頭有個小娘子給我下跪呢,老婆子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陣仗,不害怕恁的。”劉嬸依舊一臉驚恐。
“老貨,趕明兒你閨女出嫁,自有新女婿跪你,你這慌腳雞似的可上不得檯面。“顧小鳳歇了手裡的活兒,笑話她,卻不由也好奇的探腦袋往外瞅,只見那小娘子依舊跪在院子裡,手裡擎張憑據,嚶嚶哭著。
“出去看看,老太太這會子正歇午覺,要是被吵醒了,大家沒好果子吃。”顧小鳳拍拍衣服,往外走。
阮姣也跟著走出來。
那小娘子卻有眼色兒,抬眼見了顧小鳳,跪著挪過來,抱住她的腿,高舉著手裡的憑據,又喊救命。
顧小鳳看她哭的可憐,心腸一時軟了,接過她手裡的憑據,遞給身後的阮姣,讓她看看究竟寫的什麼東西。
阮姣拿過來看兩眼,吸口涼氣,硬是扯開那小娘子的雙手,將顧小鳳拉到一邊,悄聲道:“姑奶奶,大事!這是二老爺納妾的憑據,上面說的是某年某月某日,以一石穀子的價錢買了這小娘子為妾,立此為憑。”
顧小鳳聞言,一口氣沒上來,憋半天,大聲咳嗽起來。
“姑奶奶,二奶奶那性子你可是知道。這要是收留下來,豈不有的鬧?趕緊想辦法,要不告訴老太太吧。”阮姣給她拍著背,問她。
顧小鳳轉身瞅瞅那小娘子,嘆口氣,一臉難過神色。
阮姣明白她的心思,必是又動了菩薩心腸,替這小娘子難過呢。
“趕緊起來,既然有憑證,想必二哥也不會不認。”顧小鳳把小娘子扶了起來。
小娘子連連施禮稱謝不已,趕著顧小鳳稱姑奶奶。
顧小鳳問她家鄉籍貫,小娘子都告訴了她,說自己小名喚作文秀,家在隔壁縣的三里村,因去年大旱地裡沒收成,爹孃不得已將她賣於顧二爺為妾,換了一石穀子,全家才得以活命。
不曾想,顧二爺與她過了不過半個月便離開,這眼見三個月過去了,再也沒回去,託人捎信也沒回音兒,不得已,這才走了上百里路,找了過來。
顧小鳳正與她講話,只見菊花一臉不悅的走了來,冷聲問何事,為何大正午的在院子裡哭哭啼啼,打擾老太太歇息。
文秀倒是聰慧異常,看出這些人的位份,脫了顧小鳳的手,直接撲倒了菊花的裙子下,聲淚俱下的訴說自己的遭遇。
菊花聞言,一時也愣住,抬眼看顧小鳳。
顧小鳳拖著阮姣便走,口中道:“菊花,既然你來了,這事就交給你了,你看著辦罷,明兒要去縣裡聽戲吃宴席,二哥今晚是必回來的。”
“姑奶奶,你別走,咱商量商量……”菊花急忙道,要追著顧小鳳,卻偏偏被文秀抱住了腿走不得。
顧小鳳拉著阮姣進了屋,放下簾子,坐到椅子上拍胸脯,一臉苦惱:“阮姑娘,不怕你笑話,依我看,我們顧家這平常日子也算是過到頭了。”
阮姣不解,微笑道:“不過是納個妾,沒這麼嚴重吧?”
“二嫂嫁過來只養了平兒一個閨女,若是二哥說為子嗣計,納個妾倒也罷了,她必不好說什麼,可我剛才看著這文秀,怕不是個良家婦人,又善於察言觀色,討好賣乖,日後怕不省心。”顧小鳳嘆道。
阮姣探著脖子,越過窗欞往院子裡望去。
菊花扶起了文秀,正往正屋裡去,文秀垂著頭,服服帖帖的跟著菊花的腳步,看不出有什麼不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