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打亂因果的,居然是女先生!男孩吃了一驚,扔下手裡的活計,拔腿就往石星蘭的院子裡跑。閃舞
雖然他暫不清楚為何前一回石星蘭動用寶物並沒有干擾天機,這回卻能觸動木鈴鐺。不過還好,他趕上了。
只要阻止石星蘭,這次任務應該就算是成功了。
有業力進賬的激勵,千歲當然抖擻精神,要把這一票幹好。她踏前兩步,飛快解說:“人身上藏三尸蟲,也稱三尸神。往常寄居人體,定時向幽冥彙報司命,訴人罪過錯愆,巴不得人早死。他們知道寄主身上一切功過是非,這會兒正引誘你拿命去復仇,不願我們來破壞。”
燕三郎乖乖站在她身後,一動不動。難怪千歲上次不願阻止石星蘭用筆,這些東西一看就是不好對付的模樣。還好石星蘭手上那兩張紙,字跡豔紅得可怕,他透過黑霧都能看清。
他聽見千歲繼續道:
“你寫的可是陳通判的人名?若要他死,不須你做如此犧牲。”
石星蘭怔怔道:“不需要嗎?”
千歲一針見血:“你的壽命不足半月,無論你想寫什麼,都不夠用。你羅列的罪狀不足,他也一樣不會伏法。閃舞”
石星蘭果然猶豫了。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燕三郎算不得危言聳聽。賭上一條命還是弄不死陳通判的話,她也不想立刻就死。
“你為蘇玉言費盡心血,就不想等來他的捷報?”千歲厲聲道,“你不想再陪女兒多些時日?”
此話說出,石星蘭手一鬆,毛筆就掉在了床上。
千歲的言語如大錘,精準地砸在她的心坎上,也把她腦海裡的迷霧一下驅開,讓她徹底恢復了清明。
是啊,她還等著玉郎載譽而歸,想看他榮歸故里。
她還想與女兒再敘天倫,哪怕多一天、多一時辰都好啊。
怒氣突然消失了,心底的渴望湧了上來。
她現在還不想死、不能死。
毛筆脫手,西廂房裡的陰影和冰寒一下都不見了,像是它們從不曾存在。
屋外地裡的小蟲,好像又唧唧叫了起來。風兒輕柔,從燕三郎撞開的房門吹進來,拂動床幔。
這個夜晚又恢復了平靜,那支筆滾在被單上,毫毛染上的血色憑空消失,筆尖變得纖塵不染。
石星蘭把它收回匣子裡,才往後靠在床頭。閃舞
她神情疲憊,眼神卻明亮。燕三郎知道,她不再被三尸蟲矇蔽,已然恢復了神智。
他走了過去,輕聲道:“這些三尸蟲一直鼓惑你使用它吧?”
石星蘭仔細回想,許久才點了點頭。她每次使用這支筆都出於主觀意願,但……的確是用過一次以後,再也離不開了。
她看著眼前這對姐弟,心裡的疑惑幾乎要鼓溢位來,尤其是燕三郎。她細細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彷彿第一次見到他,而後若有所思:“我把本子放在書房,理應無人知曉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