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想了想,點頭。
“如果你站在天地之高遠俯視下方,就會發現一切生老病死、兵戈水火,都是常態。瘟神無論禍害了多少人,也不過這天地契機中的一環罷了,談不上破壞因果,天地也就一視同仁。好人,壞人,對天地而言都沒什麼區別。甚至它也根本不會像人類這樣,自行定義什麼善惡。”千歲悠悠道,“否則你看大陸上這許多王國互相爭奪,殺人盈野,死者哪止是十幾萬人,怎不比這區區瘟神厲害?為何依舊是成王敗寇?”
的確,這世上一定有比瘟神殺人更多的人或者怪物,“那為何木鈴鐺偏偏要指他?”
“那自然就有該指之處唄。”千歲撇了撇嘴,“想那麼多作甚,除掉瘟神、拿好報酬不就得了?”他們就是木鈴鐺的兩個打工仔,有什麼資格替老闆操心啊?
燕三郎狐疑地看著她:“你明明知道罷?”但她不說。“還有,這瘟神說你在找東西?”
“它的訊息該更新了。”千歲悶聲道,“我已經不找了。”
“為什麼?”
“你太小、太笨,說給你聽,你也聽不懂。”
燕三郎想了想:“我記得剛剛拿到木鈴鐺時,你說過還有很重要的事待辦,要我儘快跟你解約。”
“嗯哼。”
“跟這有關麼?”
記性這麼好做甚?“瞧不上你而已。”
燕三郎還要說話,千歲不耐煩了,瞪他一眼,“閉嘴吧!”
她語氣暴躁,燕三郎遂不再言語。
相處兩年有餘,千歲的秘密卻還是不肯說與他知。
他知道她有心事,時常發呆。
或許,總有一天……
燕三郎抿了抿唇。
又走一刻鐘,天上開始飄雪,幸好兩人已經離開林地,騎馬馳往春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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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意外橫生,春深堂沒趕上年夜飯。如今瘟神的麻煩順利解決,貓兒又鬧得歡,燕三郎遂決定要認認真真補過一回。
春明城人晨起,發現地上堆著半尺厚的積雪,都是不驚反喜。
瑞雪兆豐年哪。
何況風雪一早就很識趣地停了,出來玩耍的大人孩子都是笑逐顏開,彷彿一切煩惱都被拋去了腦後。
春明城內外濃濃都是年味兒,就連剛剛受過疫疾威脅的溫陽鎮也是處處張燈掛彩,一片火紅。
辛苦了三百多天,不就為了熱熱鬧鬧過大年?
兩個人的年夜飯不好備,多了少了都麻煩,所以燕三郎最後決定打甂爐。
所謂“甂”,其實是闊口又扁矮的陶鍋,架到小爐上加炭燒煮,即成甂爐,供人燙食之用。燕三郎早用魚骨蝦頭筒骨文火吊好了鍋底,三斤重的大黑魚也在自家缸裡養足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