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底下的鎮北軍也不是吃素的,精銳當中夾雜著異士,手足並用往上攀登,要將懸崖上的雜碎儘快清理。
崖下、谷底,都打得熱鬧非凡。
“井底之蛙,讚歎完了就趕緊找出泰公公。”千歲時刻牢記燕三郎的任務,一點多餘的麻煩都不想碰。“那廝怕死得很,不是處在大軍包圍的中心,就是落在後方了。”
燕三郎左右環顧,望見西側有一整條山嶺突出,像匕首一般深深扎入谷地,於是放開腳步往那裡奔去。
沿路上,俱是廝殺。
壁上觀與局中戰,感受截然不同。
燕三郎衝入戰場,血烈與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在這裡,刀鋒與鮮血、吶喊與哀嚎、進擊與閃避,無時不刻都衝擊著他的神經。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連千歲都聽見他心潮澎湃,窺探他瞳孔突然收縮。
經脈裡的幾條小龍忽然活躍起來,搖頭擺尾四處鑽營,想要衝破身體的束縛。
它們天性殘暴,突然被戰場上無處不在的戾氣牽引,一秒鐘就從慵懶變作了極端好鬥!
若是在動身往紅磨谷之前,真力小龍的逆襲說不定立刻就引發他的全身癱瘓;然而吃過一次虧以後,燕三郎對它們再也不敢放鬆警惕,這幾個禍害剛剛遊動起來,他就封閉了附近穴竅,又強行鎮定心神、平復氣血。
他既然有備在先,這幾條小龍再不甘心,也被他飛快鎮壓下去,沒有鬧出什麼亂子。
千歲望著他眼中光芒閃動,心裡卻在思忖。
戰鬥會激發雄性生物的熱血本能,然而這小子的反應每次都有些過激。可見他的天性遠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平靜和緩。
這一次,木鈴鐺到底為阿修羅挑選了一個什麼樣的主人?
燕三郎卻不像她那麼悠哉,瞬息萬變的戰場讓他沒空多想,只能朝著目標飛快前進,一路上還順手打翻了幾名迎上來的鎮北軍士兵。
他身材雖不高大,氣力卻很驚人,也不見他怎樣停頓,欺到近前的敵兵都飛跌出去。
燕三郎聽見身後腳步聲也未作理會,只是埋頭前衝,還順手搶了一副弓箭,千歲卻笑不可支。
等他奔到山嶺盡頭一回首,才知道她在笑什麼:
他開道太快,其他褐兵乾脆就跟在後邊兒揀現成的。等他衝到終點,後面也跟進了一長溜兒的褐兵,其中兩個還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聲:
小兄弟,好樣的,你是哪位將軍旗下?
燕三郎也不理會,只低頭往山谷掃視,尋找自己的目標。
站在這裡一覽戰場,俯瞰兩股鋼甲洪流撞在一起,獨處江心、浪遏飛舟的震撼油然而生。
每分每秒,都有人在賣力廝殺。
每分每秒,都有人血染黃沙。
燕三郎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極目遠眺,往鎮北軍正中位置看去。
想在莽莽戰場上尋到泰公公的身影,談何容易?
他看了一小會兒就搖頭:“不在中間,那裡流矢可以射至。”褐軍站在山頭上往下放箭,臂力上佳者,就可以射到鎮北軍的中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