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瞬間沉寂下來。
帶著些涼爽的夜風,一瞬間變成了幾乎能劃破面板的小刀,劃在方然的面板上面,響起細密的酸澀響聲。
空氣之中好像被電芒充滿,方然的寒毛和頭髮都一根根立起,也不知是因為這些電芒,還是因為巨大的危機感迫近。
他的身體都難以動彈,就連眼睛的轉動都無比艱難。
一個聽不出喜悲的平淡聲音從前方傳來:“還能站的住?果然有點本事,雷煞死的不算冤枉。”
方然艱難地抬起眼睛。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個看不出任何特徵的男子,約莫三十多歲的樣子,一襲大氅顯得他尊貴非常。
空氣中游離的電芒,正是以這個男子為中心,呈一個漩渦的樣子緩緩旋轉著,將方然裹挾在內,看上去就像是一場風暴將要吞噬一葉扁舟。
“雷貫?還是雷通?”方然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這句問話。
男子笑了笑,帶著三分儒雅,答道:“雷貫,天雷門副統領。你姐姐就是我帶走的。她反抗的厲害,所以我沒收住力道,毀了半個荒辰。”
他的語氣不帶半點波瀾,就好像親手砸毀半座營地,餘波殺死那麼多商會成員,對他來講都完全像是吃飯喝水般尋常的事。
方然怒吼一聲,踏出一步,然而雷貫只是伸出一隻手,微微向下一按,方然肩頭的巨力瞬間加倍。巨力之下,他彷彿聽到骨骼都在嘎吱作響。
這可不是林鴻圖那樣只是約束了力量的對攻喂招,而是完全呈現出來真正實力的,臨戰狀態的四步道初境大強者。
這和方然之前所面對過的敵人,完全不是一個層級的。只是這股威壓,就將方然壓制在原地,寸步難進!
方然天機輪盤瘋狂運轉,可他驚訝地發現,先前所有推演,全部都沒有了任何用武之地。
對方只是隨意地站在那裡,方然就被鎖住了一切行動,那些推演,現在就像一個毫無意思的笑話一般。
方然體內靈力狂湧,在已經打通的四條經脈之中往復奔流,身體內雷音滾滾。
他艱難地頂著絕大的壓力,抬起一隻腳,踏出一步!
而他這一步踏在地面,厚實的石磚地面上,瞬間就被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還有皸裂紋擴散開來。
距離雷貫越近,這股壓力就越是強悍。
方然和雷貫足有十丈距離,換作平時,這點距離不過是一式荒鸞振翼就能跨越,可是此刻,卻像是橫亙了一條深不可見底的懸崖一般。
雷貫饒有興致地看著方然,十分悠哉地說:“沒用的。這是血雷獄,專司封鎮殺戮。以你的修為,破不開的。”
“血……雷獄?”方然牙關緊咬,一絲鮮血滲出嘴角,“你們……果然和七絕公子……”
雷貫施施然笑道:“七絕公子是天雷門的貴人。血魔典也是他送給天雷門的見面禮,而正是因為有了血魔典,我才重新看到了更進一步的可能。”
方然艱難說道:“那是……域外邪魔之術……”
“那又如何?”雷貫看著方然,露出一個憐憫的表情。
是啊,便是域外邪魔之術,對於天雷門來講,又如何?!
死千萬人,換來境界更進一步,在天雷門看來,簡直是再划算不過的事情。
雷煞屠戮西掌旗使分野,凝萬靈血珠,就已經昭示了這一點。
方然剛回到荒辰之時,鐘鳴泰給天雷門副統領雷貫的評價是——剛破入道初不久,以方晴雨的修為,即便是輸,也不會輸的太過難看。
現在的方然,實際的戰鬥力絕對勝過那時候的方晴雨,可是雷貫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鎮壓住了方然的行動。
他進境能有如此之快,可以想來,這又要以多少罪民之血為犧牲,祭煉血魔,才可以換來。
“你沒有經歷過眼睜睜看得到修為停滯,此生看得到盡頭的絕望,自然不能理解,七絕公子和血魔典,對於我來講,意味著什麼。”雷貫的語氣裡帶了一絲悲傷。
方然怒吼一聲,靈力湧動的速度驟然加快。他身上響起噼啪的肌肉鼓動響聲,竟是頂著著巨大的壓力,一步一步,緩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