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房和方然想象的全然不一樣,看起來就像是尋常人家的一座小書房一樣。
有些發舊的書架上亂七八糟地堆著竹簡書卷,書卷有裝訂成冊的,也有隨意拿布包裹在一起的,露出來裡面泛黃卷邊的紙張。
靠近一個相對空一些的書架擺著一張大方桌,桌子上也是亂糟糟的,毛筆就胡亂掛在筆架上,鎮紙倒在桌子上,紙張堆成了小山。
“呃……”方然沒有看到有誰在書房裡,有些無語。但還是規規矩矩地抱拳行禮,對著那張大桌子恭敬道:“晚輩方然,前來記名入冊。”
一點回應都沒有。
方然再行禮,朗聲又說了一遍:“晚輩方然,新進內堂成員,前來記名入冊!”
還是靜悄悄的,倒是他撥出的氣息捲動了幾張紙,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莫不是特地消遣我?”方然心裡想,然後躡手躡腳靠近了桌子,提高了聲音,幾乎是喊出聲來:“晚輩方然,應暗天君所邀,加入玄門內堂,特來記名入冊!”
哐啷一聲,從書房最角落的一個書架上傳來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
“吵吵什麼!吵醒老人家睡覺還有沒有公德心?”
然後一個粗麻布衣服的老者從那邊現身出來,一手扶著腰,一瘸一拐的摸到了桌子旁邊,坐進了桌子後面那張巨大的太師椅裡面。
“暗天君招的人?暗天君自個兒呢?”這老者眼睛一翻,厲聲問方然。
方然滿腦袋黑線,心想這老頭子脾氣可實在是暴躁,也不知道和黑袍有什麼過節,平白就遷怒到了自己身上。
不過本著尊老的心態,方然還是客客氣氣道:“暗天君說還有些事,先回外面大廳了。”
他可沒興趣摻和到這兩個明顯看起來地位不低的老頭子的爭執中去,避實就虛地晃了一槍,第四遍重複了一次:“我加入玄門內堂,特來記名入冊的。”
“三步?經脈差成這樣?暗天君瘋了吧?”
這老者看上去還沒睡醒,但是眼睛毒的很,瞟了方然一眼,就準確地說出了方然的修為,甚至還一眼看穿了方然經脈的情況。
他到現在也是隻通了四條大脈,無論是和最開始天機輪盤規劃的三萬六千條比,還是和溯河古卷顯示的三百六十條比,都顯得淒涼零落,被下一個“差”的評價,其實都算給面子的。
所以方然權當沒聽到這老者最後一句話,依然客客氣氣地答:“天生廢脈,不過現在的確是三步武極。修行的事急不來,經脈的問題總是有辦法的。”
方然打的一手好太極,語氣也是不溫不火,這個老者自己覺得沒意思,吹了吹鬍子,伸手從後面抽出來一個冊子,隨意翻到一頁,甩到方然面前,說:“填了名字,以後就是內堂的人了。也不知道暗天君發什麼癔症,給一個三步定了黃級。”
黃級?內堂成員也會有不同的定級的?
方然雖然心裡面有疑問,但是看著那個老者吹鬍子瞪眼的不耐煩樣子,很明智地沒有開口問。
他依舊是不溫不火地接過那本冊子。入手之後方然才發現,這冊子竟然真的就只是隨處可見的茅草紙裝成,粗糙的很。
也不知道拿這種材料做名冊,要怎麼儲存,又能儲存多久。
翻出來的這一頁上面細密地寫著蠅頭小字,列出來了作為玄門內堂黃級成員所身負的責任,也有對應能夠享有的特權。
責任便是諸如每年需要保證完成定額的買賣,或者用方然所理解的話來說,每年需要完成一定量的玄門任務。
細密的蠅頭小字全部都是對於各種價值的買賣的說明,最終都指向了兌換玄門榮耀的比例。
天下各種道材功法兵器資源乃至人頭性命,在不同的人眼中都對應著不同的價值。
雷之道韻的道材對於水之道韻的修道者而言可能並不算什麼稀罕的東西,但是一柄名家所鑄的神劍對於一名劍修就幾乎值得用全部身家來交換。
在街市上擦肩而過的某個讓人留不下什麼印象的路人,他的性命可能在另一個人眼中不惜傾家蕩產來換取。
用自己手裡不用的資源換取急需的資源,特別是到了一定境界之後所需要的某些特定資源,最靠譜的便只有玄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