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魈粗壯的手臂沉重落下,一大片冰霧從那手臂上厚重的毛髮之間噴湧而出,剛一離開身體就凝結成細碎冰晶倒射而出。
這畜生力量本就大的嚇人,藉助冰氣反衝之勢,這一錘扯出一聲怪響,砸向巖九翁面門。拳頭還離開一段距離,巖九翁臉上就已經被寒氣切開了一道道極細微的血口子,血珠一滲出來就凝成小冰珠,順著他面門落下,彷彿落下一道道血淚。
“族長!”
巖長永怒喝一聲,骨矛像螺旋一樣扭轉刺出,破空聲嘯厲刺耳。
冰魈醜陋大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之色,看上去竟是和人的表情有些相似。它遲疑了一下,本來已經轟向巖九翁面門的拳頭繞開一條弧線,正正轟到了巖長永的骨矛尖端。
只聽咔擦一聲,巖長永手中骨矛竟是直接被轟的粉碎,連同他人都被這一拳轟得倒飛而出,撞到石壁上,冰屑嘩啦啦掉了一地。
按照出發之前巖九翁的預估,本以為巖長永能和這冰魈打上一打,可是哪想到這畜生竟是強到了這等地步,巖長永根本不是它一合之敵,只一個照面就被打飛。
眼看一擊就打飛了一個渺小的人族,冰魈嘻嘻哈哈地上下蹦跳,“吼!吼!”地大聲吼叫,看上去無比快活。巖九翁的黑矛還插在冰魈胸口,它這一蹦跳帶的緊握著黑矛的巖九翁的虎口都裂開了口子,血覆蓋在黑矛上妖豔無比。
“畜生敢耳!”巖九翁怒吼一聲,沉肩用力,要將手中黑矛拔出,可那冰魈醜陋至極的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它胸口一片冰封一直蔓延到黑矛之上,將黑矛牢牢封在其中,任憑巖九翁再怎麼用力,也絲毫不動。
巖長永掙扎著從地上起來,捂著胸口咳出一口逆血,難以置通道:“這畜生是怎麼回事?知道它強橫,可什麼時候竟然強到了這樣的地步?以前我也和這畜生較量過,但也沒有輸的這麼難看的!”
他還沒有從剛才的那一擊之中回過神來,心神的震盪伴隨著身體五臟六腑的震動,讓巖長永體內血氣翻滾,一時間難以平息下來。身上的傷都是小事,以一個部族最強的戰士的體魄,這種程度的傷養一養也就能好利索了,可是冰魈那一拳卻讓他徹底懵了!
那麼沉重的一拳,早已經超出了各個部族對於這頭冰魈的記載。要是這冰魈一開始就有這樣恐怖的力量,早多少年這片寒洞以及附近的區域,就全部都已經被劃作絕對的禁地了。
方然聽著巖長永的話微微挑起眉頭,他並沒有見識過這冰魈以前是什麼樣的實力,但是隻憑剛才那一擊,方然斷定這冰魈早已經有了武極巔峰的肉體力量,若是再加上它身上的寒氣神通和在洞內不死不滅的神通,當成半個道初來對待也不為過,莫非這冰魈也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祖龍意志降臨而產生了變異?
妖物兇獸的道初還和人的道初不一樣。這些天生地養的兇物若是真的能感應到一絲道韻,成就道初級別的實力,是要遠比人類道初難纏得多的。各種神通令人頭疼無比,一身皮糙肉厚在道韻的加持之下更加刀槍不入,甚至一些品級不高的道典都沒法子在它們皮肉上造成足夠的傷害。
別的不說,就是現在實力只能算得上武極初境的白板,一身蠻力就夠走霸烈路子的鐘鳴泰頭疼。而若是神通靈蟒鏡運轉起來,方然的的確確可以憑肉體力量壓制白板,可若是想要真的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恐怕非得三十七重疊勁的千劫輪迴運轉到極致才能做到。
尋常道初遇到了同級別的兇獸,若是沒有什麼十拿九穩的手段,是寧可退避三舍也不願意輕易陷入這等麻煩的。
眼前的冰魈怕是比赤焰河裡面的炎獄大魔還要棘手,看著巖長永迷惑不解的表情,方然就知道在這頭畜生身上定然是發生了什麼異常,否則無緣無故的,一頭兇獸哪裡可能有這樣恐怖的進境?
他體內靈力開始奔湧,眯著眼看著那正在逞兇的冰魈,正在盤算要從哪裡刺出去一劍,但是前方巖九翁怒吼一聲,雙臂上的皮甲片片炸裂開來,顯露出來肌肉虯結的手臂。
巖九翁緊握著黑矛,一字一頓說:“給!我!破!”
每一字落下,那黑矛便將冰魈胸口冰封破碎一分,向外拔出幾寸。
冰魈冷冷看著巖九翁,有一瞬間方然幾乎要以為那冰魈眼中流露出來人才會有的嘲笑之色。它伸出一隻粗壯的手臂,一把握住已經接近拔出來的黑矛,正寸寸拔出的黑矛登時便再難移動。
咔嚓!它巨掌用力一捏,黑矛竟是也響起了不堪重負的破裂之聲!
巖九翁雙眼瞬間變得赤紅一片,他低低吼道:“這是巖孤給我留下的最後的東西……你找死!”
踏!他一步踏在地面,勁力起於地行於全身,瞬間便灌注到雙臂之中,筋骨肌肉扭動如同樹根一般。
“去!”
隨著一身振聾發聵的暴喝,他雙手撒開,並做雙拳,一式崩拳轟出,擊在黑矛尾端,那被冰魈牢牢握住的黑矛如同鑽頭一般飛速扭轉,直接重新貫穿了冰魈胸口,一路飈射插在了寒洞洞口的冰面上,直入二尺有餘。
方然再贊:“霸道!”
“上仙過獎!”
巖九翁藉著這一崩拳之勢繼續合身撲上,吐氣開聲之間雙肘撞向冰魈胸腹之間,看這勢頭,即便對面是一段石壁也能給撞碎了。他自述成年之時一戰便能打塌兩段洞穴,此時含怒一擊,威勢怕是更勝從前!
拳如奔雷,冰魈被剛才那貫胸一矛刺痛,渾濁的雙眼之中顯露出來狂暴之色,面對巖九翁這一拳,它直接挺起覆著厚厚一層冰甲的胸膛撞了上去。
“吼!”
嘭!冰甲應聲破碎開來,可巖九翁的雙臂也扭轉成一個極不自然的角度,在這股反衝之力下,他的雙肩不堪重負脫臼折斷,無力地耷拉下來。
“吼!”冰魈再吼,乘勝追擊,雙臂如同環抱一般繞向近在咫尺的巖九翁。若對面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子,這一抱本該是一樹梨花壓海棠,滿城春色看不絕,然而放在這樣面目猙獰的一頭冰魈使出來,就讓人覺得無比的恐怖。它雙臂上根根長毛本就堅硬,又被寒氣冰封變成了一根根尖刺,環抱之下像是兩個絞盤,看這架勢,這畜生是要將巖九翁硬生生碾碎在懷中。兩隻手臂落下就如同兩段絕壁相互擠壓,生生打出了一種鋪天蓋地避無可避的氣勢。
巖九翁驚呼一聲,他狩獵半生經驗老道,哪些攻擊躲得掉哪些攻擊躲不掉早有經驗。眼下這一環抱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招式精妙的根本不像是一頭未開靈智的畜生可以用出來。眼下既然已經避無可避,那索性便向死而生,即便是要被這兩隻恐怖無比生滿冰刺的手臂攪碎,他也得給這畜生留下點終生難忘的傷疤才算夠本。
只可惜不能看著巖六月好好長大,更不能去上界勝境尋找心心念念十幾年的巖孤了。
雙臂已折,他還有一顆大好的頭顱,這頭顱不比那黑矛堅硬,也不比雙拳靈動,但頭槌也總算有幾分斤兩,倒是可以試試是這畜生一身冰甲結實還是這大好頭顱結實。
一步踏出,墊步擰腰,巖九翁狂笑:“給我死來!”
硿!這一頭槌直接撞在了冰魈最脆弱的鼻子上,兩道血箭從這畜生鼻孔之中飈射而出,噴了巖九翁一頭一臉,看上去好不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