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一隊人馬在荒野之上,悄然前行。
他們跨著銅鱗馬,渾身麻衣,裹得嚴嚴實實,連口鼻都掩住了,只露出一雙雙眼睛,眼中露出貪婪的目光。
一共是三人三匹馬,馬鞍兩側掛著大布兜子。布兜子雖然大,但是沒裝多少東西,看著癟癟的。馬一跑起來,叮鈴哐啷的,發出雜物的撞擊聲。
“老大,咱們一路走來,所有的聚落寨子全部毀了,人死了一堆,啥都沒留下來!那咱們搶誰去?”
說話的,是一個鷹鉤鼻子的漢子。他屁股下面的馬鞍兩邊,掛著的布兜子是最癟的,輕飄飄隨著風翻騰著。
“少他麼嘴臭!還不是你,出發前嘟囔著,千萬別沒收成千萬別沒收成。這下好,百多里路,大老遠來一趟,真就沒什麼收成!”
被稱作老大的那人,光頭鋥亮,幾乎映得出月光,卻有一道猙獰刀疤縱貫在腦袋上,說不出的可怕。
聽了鷹鉤鼻子抱怨,光頭老大毫不留情面地罵了回去。
覺得光罵還不解恨,他還放慢了馬速,和鷹鉤鼻子並排,騰出一隻腳,踹了鷹鉤鼻子幾腳,邊踹還邊罵罵咧咧:“叫你嘴臭,叫你嘴臭!”
鷹鉤鼻子顯然懼怕這個光頭老大,被踹得生疼,直齜牙咧嘴,卻偏偏不敢躲避。
旁邊一直沒有言語的那人,生著一對三角眼,滴溜溜轉了幾轉,勸道:“大哥,別打三弟了。小聲些,小心別招來了天雷門的人!”
光頭老大聽了三角眼這話,渾身一顫,摸了摸自己光頭上的刀疤,心有餘悸,卻還是嘴硬著罵道:“媽的,老子堂堂武師上境,會怕了天雷門那群雜碎?再讓老子見到呼灼海和他的手下,老子非剁了他不可!”
鷹鉤鼻子小聲道:“上次,和天雷門的人差不多擦肩而過,老大你打著滾躲進地上的洞裡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就你特麼話多!”
光頭老大又舉腳要踹,三角眼卻指著左前方,突然出聲道:“都別出聲,快看,前面來人了!”
光頭老大停下了腳下動作,順著三角眼指的方向看去。
可是,除了濃重夜色,他張望了半天,卻什麼也看不到。
“還是二弟你眼睛好。你那眼睛叫啥?隼目訣是吧?嘿,每回都能幫大忙!等大哥我混出來模樣了,一定封你做二當家!”
“我……已經是二當家了啊……雖然,整個摧風寨,也就咱們仨……”三角眼哭笑不得。
光頭老大隻當沒聽見,命令道:“都躲起來,別讓他發現!嘿嘿,咱們幾天沒開張了,這就撞上一個!”
“那是老大您洪福齊天!這回遇上的,肯定能大賺一筆!”鷹鉤鼻子連連拍馬屁道。
遠遠行來的,自然便是方然了。
從踏過天絕嶺開始,見了斷壁殘垣屍橫遍野,斬殺呼灼海,卻又看到被關押的罪民,方然的心情,本就已經便得極其沉重。
他這一路,仗著武極境界強悍的體魄,衝著天雷門營地的方向,一路飛奔,絲毫不減速,並且殺意越來越重。
天機輪盤的運轉,如同一團陰沉沉壓下來的暴風雨雲,變得充滿了壓迫感。
周圍靈力像是跌落海眼一般,被方然狂暴地吞噬,補充著大戰之後,身體的虧空。
前方那三人三騎,以方然的目力,早就被他看在眼裡。
看著那一身並不是天雷門制式的甲冑和武裝,方然本來只當是荒野上,遊走路過的閒人。
只是他心情不好,並沒打算避開,所以只是收斂了吞噬靈力的速度,打算隔開一些距離,擦肩而過。
可沒想到的是,隔著老遠距離,對方之中,竟然有一個人,指了指自己的方向,然後三人紮在一起,不知說了些什麼,便躲在了一塊巨石之後。
方然面色冷了冷。
顯然,對方不知是有什麼手段,能隔著這麼大老遠,在夜色中發現了自己,而且還打上了自己的主意。
荒野之上的罪民,懷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手段,這一點,方然倒是有所耳聞。
就比如眼前這個,隔了這麼遠,早就該超過目力所及的極限。便是三步武極境界,若不是早有準備,刻意探查,也沒有可能在這個距離上,看到方然。
對方能看到自己,這倒是出乎方然的預料。不過,懷著這麼身本事,拿來劫道,卻讓方然不禁覺得,這實在是明珠暗投,浪費了一身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