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沒了。
雪白一條,小十丈這麼長,不開口尊貴非常、一張嘴只知道食色性也的龍皇小嗷,沒了。
濃重的黑色霧氣像是一鍋沸水,不斷翻湧。
羯姬親眼看著小嗷到了洞穴盡頭、引動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幻魔陣,但是困住的除了寂寞,什麼都沒有。
就連大陣初起之時,小嗷撲殺向猙獸、撞在黑霧上面發出來的那聲沉悶的轟鳴,都還沒有徹底散去,回聲在洞穴之內不斷疊加,嗡嗡作響。
這就更讓羯姬確定,那條白龍確確實實是存在過的。
就這麼一分心一驚訝的當口,她用來隱蔽自身的陣法出現了些微的破綻,陰冷的魔念洩露出來,洞穴當中的溫度驟然下降了一大截。
地面之上,結出來一層薄薄的白霜,並且白霜的範圍還在不斷地向外蔓延。
夔獸和白板同一時間感覺到了這股魔念,聯手絞殺了猙獸之後的兩獸,回過頭去盯著那團黑霧,兇性驟起。
白板最先按捺不住,張口噴出去一團粉色的毒雲。
它現在已是半蛟之身,口中毒霧直指猛毒一道的真義,沾染著一星半點的龍氣,亦正亦邪。這一口毒霧經行過處,洞穴裡面生長著的一些靈草紛紛枯萎凋零。
蛇毒和黑霧接觸的地方,兩團雲霧彼此交織,點點黑色粉色的結晶紛紛跌落下來,碎成一地粉末。
夔獸反應也是極快,它不敢直接用皮肉去觸碰那團明顯不對勁的黑霧,索性運起神通,頭角伏低,雙角之上電漿閃動。
沉悶的雷鳴從電漿內裡傳出,這雷鳴在狹窄的石洞之內反覆疊加,越發震耳欲聾,卻在夔獸極精妙的控制之下,沒有傷到石壁一絲一毫。
整個石洞都成了雷鳴的共鳴腔,疊加了不知道多少重的雷鳴化作聲浪,直接將羯姬秙姬藏身的黑霧,震成了碎雲。
現身出來的羯姬,如白骨一般的一雙手攔在身前,聲浪被她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攔在了身前三尺的距離,隱約可以看到在聲浪之下扭曲的空氣。
“兩頭畜牲而已。猙獸我都不放在眼裡,若不是顧忌帝墟,石洞外面就已經拆了你們的骨肉,吞了你們的精血!”
魔音沙啞無比,和先前甜膩的聲線判若兩人。
羯姬擋住聲浪之時,一直不做聲的秙姬趁機出手。她的一雙手臂,和她身形全然不同,骨刺嶙峋,一直垂到了地面。
指尖的骨刺在地面上面拖曳劃過的時候,如同切豆腐一般切開一道道裂口。
“開!”
隨著一聲清吒,一隻骨爪從下而上撩出,一把撕扯在白板盤起的身軀之上,一塊臉盆大小的鱗甲,當即被她從白板身上扯了下來。
更細碎的碎骨塊四下紛飛,四下濺射的這些骨塊,就如同骨釘一般嗖嗖射出,釘入了堅固的石壁,只留下一個個黑黢黢的小洞。
一爪之力,強橫至此。
而給她以骨刺劃到的血肉,更是沾染上了晦暗森冷的黑腐之色,皮肉打著卷乾枯、皸裂。
這是域外邪魔魔氣的直接侵蝕,秙姬本就是老於魔毒一道的戰將,這一擊造成了觸目驚心的創口之餘,更是將她的魔毒渡入其中。
一擊命中,後續的傷害連綿不絕,是極其陰毒的殺法。
她隨手將扯下來的鱗甲扔到了一旁,遍生骨刺的爪子再化做手刀,從剛才扯出來的傷口裡頭直接貫了進去,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有著一種邪異的美感。
白板吃痛,如山一般龐大的身軀猛然繃緊,緊接著就在狹小的石洞裡面不斷翻滾。丈粗的蛇尾嗡嗡地空揮,偶爾砸在了將周圍的石壁上,立時便是一片稀爛的碎石迸濺。
本來被夔獸控制得極好的雷鳴,因為洞穴當中的這變故,亂了共鳴。雷聲不再如浪重疊,而是一次性發出來一串噼裡啪啦的炸響,聲音雖大,卻再不復剛開始的那種破壞力。
秙姬刺中之後如同黏在了白板蛇軀上一般,骨爪在傷口之中一通攪動,她面孔如出水芙蓉一般豔麗,可是嘴角的笑容,卻要多陰森有多陰森,令人膽寒。
亂攪完後再猛然拔出,骨爪上頭的倒刺發出來咔嚓咔嚓的響聲,竟是有超過半數都折斷在了臉盆大小的傷口裡頭。
她幾個起落落回了羯姬身側,舔了舔指尖上沾染著的蛇血。
“皮糙肉厚,血的味道倒是不錯。羯姬,這條白蛇我要活的。每天切這麼幾塊下來,能吃很久。”
“隨你。”羯姬渾不在意地隨口應和,然後聲音冰冷地低語道:“但是那條龍呢?!”
她不再看翻滾的白板。
秙姬這一爪子有多重、毒有多深,她和秙姬朝夕相對,瞭解極深。那條蛇光是要抵抗劇痛和魔毒,就已經自顧不暇,完全沒有可能再來找她的麻煩。
而且,白板掙扎的時候,幾乎將整個洞穴都翻了個天,夔獸也被它的身軀擋住,一時半會殺不過來。
羯姬一寸一寸審視著剛才幻魔陣籠罩的範圍,眉毛一點一點蹙起。
“沒有?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