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想到裕王會用這麼慘烈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場荒唐的鬧劇。
殿中一時間靜默無言。
許久,一聲悲涼淒厲的慘叫從角落傳來。
“王爺!”
這聲音還透著些虛弱,正是剛才轉醒的崔柔所發。
她此刻也顧不上自己頭上的傷口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往裕王的屍體處移動。
“王爺!王爺!”一聲聲悲鳴再不復她往日裡的低柔婉轉,靠的越近,嗓音便越沙啞。
她挪到裕王身邊,再也不顧及殿上其他人的目光,顫抖著把沒有了呼吸的裕王抱在自己懷裡。
簫雲皎斂目,不再去看這個被裕王編織出來滿是謊言的美夢迷惑著的女人。
她方才暈死過去,沒有聽到裕王那句“讓他以為我和崔柔兩情相悅”。
二十多年的深宮生活,把她從一個豆蔻少女消磨成了如今這個癲狂的模樣。或許裕王的謊言對她來說,正是漫漫長夜中唯一的希望。
崔柔哭到聲嘶力竭,突然把裕王放在地上,轉身就準備去拿方才裕王拿過的那把刀。
也是她哭的太痛,力竭而致行動遲緩,一旁的黒甲軍眼疾手快的把拿刀踢的遠遠的。
“別攔著我!我要隨王爺一起走!”崔柔可以說是聲嘶力竭的在哭喊。
可是皇帝和長公主都沒發話,哪個敢讓她再尋死?兩個黒甲軍死死地按著她,只等著上位者發話。
可是沒等誰吩咐什麼,門外突然闖進來一個人,口中焦急的呼喊著:“母妃!”
在裕王死後,他們一家人在紫宸殿中以這樣的方式團聚了。
“母妃!”他慌亂著衝過來攔住崔柔,急切的對簫洵光和簫雲皎說道:“陛下、公主,我母妃素來柔弱,如今見到這種場面神志不清,請允我帶她回宮修養,定然不會讓她出來胡言亂語!”
簫雲皎看了簫洵光一眼,給他使了個眼色,簫洵光立刻會意,“徐太醫,快給崔太妃醫治。”
敬王這話是要把崔柔從中摘出來,但她和先帝后中毒一事脫不了干係,他們不可能輕易放過這個人!
誰知敬王扶著崔太妃對他道:“陛下,母妃御前失儀,實該以宮規懲治,臣請陛下將治母妃不敬之罪。”
他這出以退為進用的倒是很及時,就連簫雲皎都忍不住要考量一二。
今日之事,不論敬王是否知道內情,他都打的是救駕的名義,且和裕王不同的是,他沒有帶兵衝進宮門。
她不得不考慮南境那邊敬王的封地——若藉此機會把南境的兵權收回來,確實比崔柔的一條命要划算。
就看……他是要崔柔的命,還是要別的了。
想到這,簫雲皎施施然開口道:“既然崔太妃神志不清了,那沒個人照顧她也不方便,陛下不如讓敬王留在京中親自照看?”
簫洵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順水推舟道:“朕也不忍你們母子分離,這樣吧,敬王就留在京中照看太妃,朕會命人去南境把王妃也接過來,你們便一家團聚了。至於南境的邊軍……就不勞敬王費心了。”
敬王心裡一驚,立刻懂了這是讓他在兵權和母妃裡頭選一個。他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神情頹喪的崔太妃,咬牙低頭道:“謝陛下隆恩。”
簫洵光略一抬手,組織了他正準備行的禮,“都是蕭家血脈,不必如此。朕會派兩個太醫常駐你府上,若是太妃大好了,還是能回宮頤養天年的。”
簫雲皎意外的看了簫洵光一眼,沒想到他竟然能考慮周全至此。
這話中意思便是——雖然你不是父皇生的,但是畢竟大家都姓簫,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別有什麼想法。這個崔柔想瘋就讓她一直瘋著,如果好了,我可隨時都讓她再回來關著。
敬王想要崔柔的命,只得垂頭,“多謝陛下。”
他帶著崔柔和兩個太醫離開了紫宸殿,可殿中的事情卻還沒有結束。
嶽池嶽清顫巍巍的跪在殿外,簡直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終於殿門開啟,一個小太監走出來傳召他們。
嶽池嶽清對視一眼,畢恭畢敬的進殿重新跪好。